蓝熙之含糊不清地道:“我不喜欢吃这个,你不要挟给我。”
“那,好吧,你喜欢哪个?”
“这个我也不喜欢……”
朱弦看看,反正就三个小菜,前两个都不喜欢了,那一定是第三个,“好,你就吃这个吧,这个你一定喜欢……”
“唉,你能不能不要管我,我自己晓得吃……”
“好,不管你了,我吃我的。”
两人很快吃完,蓝熙之道:“我回去啦。”
“好吧,我送你一程。”
两人出得豫州城来,一路上,朱弦的心情都非常愉快,两匹马并排而行,蓝熙之忽然听得他竟然随口哼了几句小曲。
朱弦这个武夫连戏都极少看,更别说哼什么曲子了,蓝熙之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大声道:“朱弦,你刚才哼的啥?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朱弦吓了一跳,面上一红,“妖女,你什么耳朵?我哪里有在哼?”
蓝熙之疑惑道:“你明明就在哼,快说,你哼的什么曲子?”
朱弦打了马跑在前面:“真是笑话,懒得跟你说。”
“喂,朱弦,你不用送我了……”
“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去,反正也不是太远……”
和燕军在浚城一相持就是四十多天。两军对垒,相持不下,粮草耗尽,各自军中都开始不耐烦起来。
一直在关注着战局的冯太后,也逐渐沉不住气了。
冯太后守寡时才22岁,随后扶植11岁的太子登基。这个儿子并非她亲生,按照魏国的惯例,妃嫔的儿子一旦被立为太子就得杀掉生母,这就是他们祖传的“立子杀母”。太子的生母被杀后,由当时的冯皇后抚养,算作自己的嫡子。
嫡子年幼登基,冯太后便临朝称制,经过许多艰难的斗争,铲除了几个图谋不轨的权臣后,冯氏母子终于掌握了军政大权。冯太后本人也在长期尔虞我诈的政治熏陶里变得手腕更加强硬。
冯太后最初有个姓李的男宠,两人起居饮食形同夫妻。逐渐长大的幼子难以忍受母亲的私情,找个机会将这李姓男宠杀了。冯太后十分恼怒,加上长大的儿子不易再控制,有一天密令左右在给儿子进献饭食的时候加上了毒药,鸩杀了当年才十八岁的儿子。儿子死后,冯太后扶植孙子登基,从此完全牢固地掌握了国家大权,并形成了牢固的根基。
冯太后当然不同于只知道争宠邀媚或者只知道****的历代野心皇后,相反,她颇有雄心壮志,一朝大权在手后,立刻就大刀阔斧地推行了各项政治改革,改吏治、实行均田,治理朝政十分精明,魏国国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这几年,冯太后刚四十出头,正是一个女人最年富力强的时候,她纵览各国形势,准备对内改制对外结盟,争取再为魏国开疆拓土。
冯太后这次与慕容俊会盟太丘,在关中以外的疆域达成了很多协议。燕军在列强环伺之下,暂无力称王,而魏国定都平城,平城地处边塞,气候寒冷,变化无常,对发展农业生产十分不利,且又交通不便。每遇天灾,百姓便四处逃荒,严重影响着国家的安全,一有风吹草动,便自身不保。
因此,在石遵迁到襄城去后,南朝偏安江南无心无力北伐的情况下,被空置下来的废都洛阳就成了她理想中的都城首选地。
洛阳地处中原,交通便利,一直是中原王朝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东汉、魏西晋都以此为京都,对统一全国十分有利,因此,她早已盯上了这个要塞。可是,要迁都并不容易,洛阳是中原人的衣冠之都,偏安的南渡衣冠随时筹划着北伐,所以,要迁都洛阳,就得首先扫清周边的各种障碍。
趁着南朝无力,赵国宗室混战,秦国、燕军还在低调韬光养晦的时候,冯太后雄才大略,已经初步制定了计划,想在此有所作为。所以,才有这番微服前来太丘和燕王慕容俊的私下会晤。
慕容俊也是个胸怀大志之人,见天下大乱,群雄逐鹿,多少以前微不足道的人物也称王称帝,自然不甘就做个南朝封赏的“燕王”,所以,相当一段时间里,在北方发展自己的势力,到现在已经颇有成效。
但是,他深知列强之下,自己的势力还不足以一鸣惊人,于是向外寻求可靠盟友。冯太后要观望南朝北伐的可能和潜在危险性,慕容俊要打开自己出关的通道,才能真正逐鹿。两人目标不同,但是利益颇有交叉点,于是,很快就和冯太后不谋而合了。
慕容俊三十出头,虽然称不上英俊潇洒但是别有异族的粗犷风格,勇武不凡,冯太后徐娘半老,也还颇有几分风韵,正是虎狼之年。两人谈判中的一些小小的争执和差异,按照冯太后对待各国使节的惯例,求同存异,很快在床闱之间的暧昧与喘息声中得以暂时达成协议。
这天夜里,朱弦将各节制的坞堡堡主请来,召集豫州府众将领共同议事。大家都觉得如此僵持不下,损耗太大,撤军吧,燕军会得寸进尺,不撤的话,又补给艰难。
很多人主张撤军,一些人又主张力撑,大家争执不下,朱弦一时也难以做出判断。
蓝熙之想了想,道:“我倒有一计,陈崇也不用撤兵——”
众人久闻宁镇坞堡女大王计谋出众,这次迎战慕容俊的军队又是她探得情报居了头功,立刻转向她。朱弦也立刻道:“蓝熙之,你有什么计谋?说来听听……”
“我们不是有几十个仓库么?立即准备大批装米的布袋……”
朱弦不无疑惑地看着她,她明知那些仓库是空的,要这么多布袋干啥?
“如今我们背靠豫州尚且损耗不支,燕军长途奔袭,估计更是粮草空虚,我们不妨真的给与东台‘补给’……”
朱弦听得大有道理,喜道:“好,立刻传令下去,准备粮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