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良玉已经见识了这种药效的作用,怎能允许半途而废?他抱住她的肩膀,自己含了一大口药就往她的唇里灌去。她无力躲避,只得在他的一次一次的亲吻里,将满满的一小碗药汁全部喝了下去。
小玉碗已经变得空空如也,他松了口气:“呵,熙之,现在好了,这药对你的身子很有效的,一定要服下去。”
他又倒了芬芳的漱口水让她漱漱口,自己也漱了口,才将她抱到另一端铺在地上的宽大的锦毯上,看着头顶冬日的阳光从亮瓦上照下来,照得她苍白的脸孔变得微微晕红,照得她乌黑的头发闪烁着淡淡的美丽的光彩。
他打开毯子旁边那个大大的匣子,取出一些新近在战争中获得的字帖书画,展开在地上,“熙之,你喜欢不?”
她摇摇头,闭着眼睛,懒洋洋的似乎又要睡着了。
他拿过旁边的一支羌笛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笛声时而温柔缠绵,时而铁马金戈,听在耳里,别样的悦耳清新。
他吹了几只曲子,停下来:“熙之,你睡着了么?”
“熙之,我知道你没有睡着,我给你讲一些有趣的事情……”
然后,他开始慢慢讲述这些年路途中遇到的一些趣事、奇闻、再后来,就讲起了自己这些年的辛酸的、可怕的、抗争的、努力的经历,无论是自豪还是自惭、卑鄙还是残忍,不择手段还是被人算计,甚至心底那些最隐秘的过往,曾经最不敢吐露出来的野心和卑微……他统统都讲了出来。
她躺在他怀里,时常闭着眼睛,偶尔又睁开,每到他哽咽着讲不下去的时候,她柔软的手就会不由自主地伸出去悄悄拍拍他的背心。
她这样微小的举动,却有着强大的令人镇定的力量,终于,他讲累了,不动了,静静地低下头,吻着她的唇,两人就这样安静地拥抱着,闭着眼睛,从中午到傍晚,从黎明又到天黑……
整整三天,两人都没有走出过这舒适的浴池,有时是狂野的爱恋纠缠,有时又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抱在一起躺在那开满大的红色花朵的盆栽旁边,彼此凝视着彼此。
如身在无人的洪荒,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意识里,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萧卷,忘记了坞堡和自己坚持的一切,忘记了这个兵荒马乱的仇杀的年代,不知不觉中,她迷恋上了这具带给自己那么多快乐和安心的稳健的身躯。只知道身边躺着的人,只知道自己身在的怀抱,似乎只有这些才是真实的、只有这些才是自己能把握的。
她的眼睛有时茫然地睁开,每当这时,他就总是更紧地抱住她,仿佛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自己夫妻二人,他拥抱得那么用力,似乎要将自己全身的力量和信心都与她一起分享:“熙之,你不要害怕,什么都不要害怕……”
自己有在害怕么?她脑子里是一片茫然,无所谓怕也无所谓不怕,就和这个世界一样,也无所谓光明和黑暗,希望和绝望,慢慢地变成一片混沌。
第三天晚上,他又喂她喝了一碗药后,微笑道:“熙之,你闷不闷?明天我们就出去吧,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都陪你……”
她依旧不说话,只是蜷在他怀里,慢慢清醒后的意识变得不安、恐慌甚至充满了羞惭,仿佛在期待着黎明的到来,又仿佛希望这样的黑夜遥遥无期地延续下去,再也不要回到现实,再也不要回到清醒……
她的那种难以抑制的恐慌和羞惭看在他眼里,他心里也微微有些不安起来,立刻站起身将她抱起往石床走去,边走边贴在她唇边喃喃道:“熙之,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明媒正娶拜堂成亲的妻子,你不能忘记了……”
彼此身上的束缚悄然掉在地上,天地间,只剩下两具火热的身体拼命纠缠,他比每一次的狂野更狂野,她比每一次的迎合更迎合,****如潮水将二人彻底淹没,在最欢愉的一刻,终于完全忘记了恐慌、忘记了害怕、忘记了羞惭、忘记了不安……
他将她抱在身上,让她娇小的身子趴在自己胸口,柔声道:“熙之,我们夫妻以后天天都要在一起,直到老去!”
他的语气那么肯定,就像在说一件早已确定的事实。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残存的意识里,她想,世界也许就这样毁灭了罢!再也回不到人群里去,那该多好啊!
清晨。
蓝熙之在石良玉的怀里睁开眼睛,发现他早已醒来,正那么专注地凝视着自己。
“熙之,早上好,我们今天可以出去了。”
她点点头。
石良玉翻身起来,给她拿起旁边的一套早已准备好的衣服。这套华丽无比又庄重无比的衣服正是皇后的朝服,旁边,赫然摆放着皇后绶带和凤印。
她惊惶地看着这些东西,心里立刻明白,今天自己若是穿上了这身衣服,那就是终身的一种可怕的束缚了。
他看着她不安的慌乱的眼神,柔声道:“熙之,我给你穿上。”
忽然想起他娶“太子妃”的那天,也是这样亲手为自己穿戴。他说,自己没有一个亲人了,所以很希望能够亲手为自己心爱的女子穿上嫁衣,和她一起白头到老!心里异常酸楚,她坐着没动,任由他为自己穿好衣服,然后,再为自己佩戴好所有的装饰。而他自己,也是一身大婚的帝王的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