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本就是人肉眼难见的,既然她能现出形来,叫人看见,自然也能再消失,刚才叔父抓住她,掌中蕴含精气,她无法作怪,现在脱了身,便捣起鬼来了!
我实在是没想到这鬼丫头小小的年纪,却恁么精滑!
叔父却不慌张,鼻子一耸,突然往前跨出几步——那步法固然古怪异常,姿势也十分奇特,我认得,正是“禹步”中的一式!
所谓禹步,相传是大禹所创,玄门用以辟邪破邪,陈家六相全功又将其加以改进,独创出三法六式一十八般变化来!
叔父走这一式,有口诀曰:“一跬一步,一步一宿,左阳右阴,阴前阳后,如影随形,初终同步,前横后纵,相辅而成。”
叔父连跨七步,忽而左手向右连变三诀,虚空一抓,口中喝道:“在这里!”
仿佛变戏法一样,那小女孩儿不但凭空出现了,而且又被叔父提在半空中,就好像之前一样,两只小腿乱蹬,我不禁莞尔。
小女孩儿又惊又怕,道:“你练成了五大目法吗?怎么能瞧得见我?”
叔父一惊:“连五大目法都知道,嘿嘿……”
小女孩儿道:“我还知道你是麻衣陈家的人!”
“呵!”叔父冷笑道:“我不认得你,你倒好像认得我!”
连我也吃惊起来,原本还感觉叔父有些为难她,但现在看来这小女孩儿真是不简单,她背后必定另有他人指使!
小女孩儿见我和叔父吃惊,便得意起来,道:“我还知道,你是用五大目法中的阴阳法眼看到我的?”
叔父道:“这次你错了。抓你不用阴阳法眼,只用鼻子就行!”
小女孩儿惊愕道:“鼻子?”
叔父道:“你身上有股骚味。”
小女孩儿登时大怒,小脸涨得通红,愤愤道:“你身上才骚!我又不是狐狸精!”
叔父笑道:“我知道你不是狐狸精,却是个小淹死鬼。”
小女孩儿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叔父道:“淹死鬼的身上有特殊的骚味,而且水质不同,骚味就也不同,我闻一次能记一辈子,所以不论你逃到哪里,我都能找得到!你要不要再试试?”
小女孩儿登时垂头丧气,道:“你真厉害,我不跑了。”
“谅你也不敢了!”叔父把她放了下来。
小女孩儿仰起脸问道:“你是陈汉生吗?”
“我是他兄弟。”叔父眉头一皱,道:“你知道的可真不少,到底是受了谁的唆使?”
小女孩儿道:“我随便说说的。”
叔父脸色沉了下来:“我有个绰号叫做相脉阎罗,阎罗是什么意思你总该知道吧?专门对付你这种小鬼头!所以快老老实实交代!”
这是叔父少有的忍耐,如果对方不是个小女孩儿,叔父恐怕早就不客气了。
“我好可怜啊。”小女孩儿不回答叔父的话,反而委屈的说道:“我总是受欺负,又被我爷爷丢到井里淹死了。”
我吃了一惊,道:“你爷爷是朱大年?”
“是的。”小女孩儿说:“爷爷不是东西。你们能不能替我报仇呀?”
我胸中顿时一股怒气上涌,道:“大,咱们去找那个卖肉的!”
叔父却突然冷笑道:“好哇,鬼丫头,你刚才叫我爷爷,现在说爷爷不是东西,拐着弯骂我,对不对?我问你话,你故意东拉西扯,好,我就陪你东拉西扯!你那个不是东西的爷爷,干什么要淹死你?”
叔父刻意强调“你那个不是东西的爷爷”,以示和自己的区别。\
小女孩儿一笑,神情转而又忧郁起来,说道:“我爸爸死了,我奶奶跑了,我爷爷带着我妈妈,还有我,从镇上来到了城里住。邻居问爷爷我和妈妈是他什么人,他说我妈妈是他老婆,说我是他女儿,又说他结婚结的晚,可这些全都是谎话……他还叫我喊他爸,但是我爸死了,他明明是我爷爷,我不喊,他就打我。”
叔父忍不住骂道:“果然他娘的不是东西!”
小女孩儿继续说道:“他还不让我妈陪我睡觉,叫我妈晚上给他暖被窝……有一天我在门外哭,有人经过,问我为什么哭,我就都说了,刚好我爷爷听见,就把我给丢到井里,然后我就死了。”
原来是这小女孩儿不懂人事,又童言无忌,性子又倔强,对外人说破了朱大年和菊梅的奸情,朱大年怕自己的丑事传出去,就把这孙女给害了!
做父亲的逼死儿子,做爷爷的害死孙女,这朱大年丧尽天良,实在是世上少有的恶徒!
我只气的浑身发冷,恨不得马上就去找他,把他打个半死,不,这样的人就算是打死也不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