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两脚分落,踩在叔父的脚底板上,叔父用力斜着往上蹬着,我又提了一口气,身子登时如离弦之箭飞出陷坑而去。
人在半空中时,我瞧见班猛、班纵、班烈都已经跌入陷坑中,刀剑穿胸入肺而出,三人无不呕血,但他们都把腿蹬得笔直,竟然在临死之前,合力把班火正给蹬出了坑外!
那痴水局的六娘、七娘、十三娘也几乎一模一样,不顾自己被刀剑所穿,全都伸直了胳膊,合力将顾水娘抛出了陷坑外!
我只感觉一阵惊心动魄,明知他们曾经万恶不赦,可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们都是义薄云天、铁骨铮铮的人,可惜,走错了路,只落得如此下场。
叔父从陷坑中跳将出来,我们落在旁侧实地上,慌忙去看别的人,只见陈汉礼、老爹、陈汉隆、陈汉杰竟然都跳了出来。
我和叔父又惊又喜,老爹等人瞧见我和叔父没事,也都欢喜。
班火正和顾水娘都趴在陷坑边缘,我们也都近前了去看,只见严介夕、张宝梁、张宝檩、班猛、班烈、班纵、六娘、七娘、十三娘全都睁大了眼睛,惨死在陷坑中,那上方的土簌簌的落,片刻间,便将众人的尸体全都掩埋,也把陷坑填平了。
“六妹!”顾水娘大哭道:“七妹、十三妹!是我害了你们!呜呜……”
班火正也双眼垂泪,叹息不已。
老爹也敛容说道:“班猛、班烈、班纵、六娘、七娘、十三娘如此忠义,真令人佩服!”
陈汉杰也说:“邪教能出这样的人,真是意想不到,意想不到……”
叔父没有瞧见发生了什么情况,问起来,我对他说了,他也讶异不已,又问严介夕、张宝檩、张宝梁是怎么死的,老爹说道:“是我把严介夕踩在脚下,蹬了他一脚,借力拉着汉礼上来的。”
陈汉隆道:“我和汉杰踩了张家兄弟,借力上来的。如果不是族长有先见之明,让咱们这样列成一排走,这一次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
我听见严介夕等三人是这样惨死的,心中突然起了个念头:“原来不管是正道的,还是邪派的,想要活着,总得是踩着别人的尸体上去。”
想到这里,我身上骤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森森冷意从脚底下冒出来,我暗忖道:“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仇杀?人人都和睦相处,其乐融融,难道不好吗?”想了一遍,我自己也知道这念头实在可笑,也深感绝难实现,人都为自己想,总爱嫉妒,总爱恼恨,绝不理解,绝不信任,动辄出口伤人,时时出手伤人,又怎能和睦相处,其乐融融?
我满腹惆怅,不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陈汉杰问道:“二哥,你和弘道是怎么上来的?”
我嗟叹道:“如果不是大蹬了我一把,我肯定要死在陷坑里了。”
叔父道:“是你把软甲给我穿了,不然我哪有命救你?”
陈汉杰道:“你们叔侄连心,就别……”
陈汉杰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忽然瞥见远处的小岔道口处,蹿出来一道人影,正急匆匆的旁边另一条小岔道里掠去,我怔了怔,连忙喝道:“是巩长治!”
喝声中,我纵身便追!
我并不认得巩长治,但是料想此时此刻,也只有他会在附近。
刚追出去,班火正便在后面喊道:“是巩长治!”
我便追的更急了。
我恼怒巩长治设下这样恶毒的机关,所以拼尽全力也要抓住他!
“这赖种!”叔父也立时叫骂着追了上来。
老爹在后面叫道:“穷寇莫追!”
我和叔父一前一后,拼尽全力,眨眼间便是几个起落,都已经追得近了,猛然听见老爹这一声喊,我稍稍清醒,心中一凛,暗想自己鲁莽了。
只见那巩长治扭过头来,朝着我和叔父嘿然一笑,我便预感到一丝不妙,眼瞧着巩长治伸脚向着地上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上踢了过去,“轰”一声响,半空中落下一道巨大的石闸来,正从我和叔父之间砸下!
刹那间,我和叔父便彼此不见。
我惊怒交加,落地的瞬间,便想跳起来,朝巩长治抓去,不料,脚下又是一空,一方陷坑显露出来,我无处借力,提气已尽,直挺挺的往下坠去。
我心如死灰,暗想:“完了!这次没有叔父再来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