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寞,让人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吧。”
看着赵皇后唇角的笑意,夕寞心中一动,让宫女上前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她却含笑问赵皇后道:“娘娘,这月葵水来时,娘娘想用一用沈侯带来的新鲜玩意儿么?”
赵皇后今年五十岁,不过尚未绝经,对于沈叠箩送来的这些东西,倒也用得上。
赵皇后微微一笑:“沈侯一番心意,本宫自然是不能辜负的,时候到了,就拿出来用一用也就是了。方才沈侯不是说了么?她府上的女孩子们都用的极好,本宫也试试。”
夕寞笑着应了是,又笑道:“娘娘似乎对沈侯颇为推崇?”
方才甚至还为了沈侯把太孙妃说了一顿,这样的情形在自家娘娘身上可不多见啊。
内殿之中没有外人,随侍的宫女也都退下去了,夕寞又是自己多年心腹,赵皇后自然是有什么想法或者感慨都是可以说的。
“若不是时彦已经娶了申氏为太孙妃,本宫倒是觉得,沈氏来做时彦的太孙妃才最为合适,”
赵皇后道,“若沈氏来做这个太孙妃,时彦想必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跟申氏别扭着,将来时彦登基,沈氏为皇后,本宫也就不必担心了。毕竟,依沈氏的眼界和胸襟,做这个皇后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只是可惜啊,皇上也看中了沈氏的能力,要用她做一番大事。不过话说回来,以沈氏的才能,只窝在后宫之中做个太孙妃倒是委屈了她。她就该在朝堂之上绽放属于她自己的风采啊!”
“要不是本宫知道沈氏和太孙妃之间恩怨难解,本宫就让太孙妃跟着沈氏学点东西了,不过现在么,这个法子肯定是行不通的了。之后等本宫有了精神,自己慢慢调/教吧。”
赵皇后言语之中满是惋惜之意,可见是觉得沈叠箩未能成为太孙妃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情。
夕寞见赵皇后如此悬心,忙宽慰道:“太孙妃还年轻,娘娘不必着急,慢慢的,等太孙妃自个儿醒悟过来,娘娘再一教,太孙妃自然会变好的。”
赵皇后淡淡一笑,对夕寞的话不置可否。
“说起来,本宫还真是有些羡慕宝贵妃,能得了这个能干的儿媳。”
夕寞闻听此言,心中一动,忽而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娘娘让沈侯去找宝贵妃商量这件事儿,难不成是想让沈侯跟宝贵妃见个面儿?”
自家娘娘前些时确实是病了身子不大好,但这些时已好了许多了,何况沈侯这件事也不是那么的难办,要说自家娘娘现在这么状态还是可以办好的,所以在赵皇后将这事儿推出去的时候,夕寞心里就有些犯嘀咕的,只当娘娘是真的气力不济支撑不住,如今看着自家娘娘这样淡笑不语的模样,夕寞倒觉得自家娘娘是另有用意了。
“娘娘,皇上不喜沈侯和七王爷在一起,这是后宫众人皆知的事情,您便是不帮皇上拦着也就罢了,怎么还帮着制造机会让沈侯和宝贵妃见面么?”
赵皇后淡笑道:“皇上是不喜沈氏和七王爷在一起,可他的态度也是暧昧不明啊。皇上不答应小七和沈氏的婚事,是嫌沈氏的出身不好,可你看沈氏如今,又比哪个世家贵女差呢?皇上是觉得沈氏有大用,所以不想让沈氏和小七在一起,是怕小七压过皇太孙,从而破坏了势力平衡。但皇上又不反对他们日日黏在一起,这也说明,皇上不想因为沈氏而跟小七闹僵,他之前是疼爱小七,而如今则是看中了小七的能力,自然是不会明着反对了,只要两个人不过分,也就这么放任自流下去了。”
“皇上要搞制衡那一套,本宫不管,但本宫自有本宫自己的想法。本宫其实是很看好小七和沈氏在一起的。本宫也觉得,小七和沈氏很般配。小七这孩子,本宫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的品性本宫还是知道的,沈氏跟他在一起,倒也是极好的。只不过,因为皇上的不赞成,本宫也不能太过直接的支持,本宫知道沈氏和宝贵妃一直都没见过面,正好趁着这次机会,让她们两个见一见也好。”
赵皇后说了这么多,夕寞很快就明白了赵皇后的意思:“娘娘是想送一份人情给宝贵妃?”
赵皇后笑道:“不错。你想想,以小七的性子,若是宝贵妃真的不愿意他和沈氏在一块儿,他哪还会和沈氏这么亲密呢?很显然,宝贵妃其实也并不反感小七和沈氏在一起,只不过碍于皇上的面子,不肯逆了皇上的意思罢了。她便是再对沈氏好奇,有皇上的意思在前头挡着,就凭她自个儿肯定是见不到沈氏的,本宫促成她和沈氏见个面,她便是表面不说,心里也会感激本宫的。”
赵皇后看了夕寞一眼,垂眸道,“本宫这也是为了皇太孙啊。皇上看重沈氏,本宫跟沈氏示好,本宫此举看在小七眼中,小七就会知道本宫是支持他和沈氏的,因着小七,宝贵妃也会对本宫有几分感激,皇上想留下小七为他和时彦做事,用的是做交易的法子,虽然小七答应了,可本宫却觉得那样终究不好,也把情义撇的太干净了。本宫就是想在这里头加一点儿真心。毕竟时彦还年轻,而皇上的身子并不是很好,等到将来……说不定本宫和时彦,还是要靠宝贵妃和小七的。所以啊,这会儿对沈氏好些,也是为将来铺路啊。”
皇上若是没了,时彦登基后,她这个皇后自然会变成太皇太后,她已年老,赵家在朝中也没有什么根基,不过是有个侯爵之位在身上而已,她的父兄都在沙场上已战死,小一辈的年纪都还小,所以赵家是青黄不接了,要说时彦登基后,能依靠的人真心不多,这头一个就是小七了。
申菡萏到时成了皇后,也不见得能不能做好这个皇后,她和宝贵妃是一家的,不可能对宝贵妃不好,所以,他们祖孙往后的日子,还真得宝贵妃母子多多照拂了。
夕寞叹道:“娘娘真的是为皇太孙想的深远啊。”
赵皇后苦笑:“这能有什么办法呢?太子早逝,本宫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时彦了,本宫自然是要为时彦多多考虑的。太子妃自从太子去后,精神倒现在也没有缓过来,何况现在她的身份尴尬,时彦又让皇上管着了,这些事情让她来做也不方便,就让本宫替她多操心些也就罢了。时彦是本宫的亲孙子嘛,本宫也是该多费些心思的。”
说起秦时彦,赵皇后就又想起申菡萏来了,她沉吟道,“本宫从前病时,太孙妃也没有说一天之内来两三趟的,都是早上请安说说话也就走了,绝没有再来第二趟的说法。这个时辰过来,更是从没有的事情,本宫瞧着,她方才那话就像是随口说的,她只怕不是真心来看本宫,是为了沈氏而来的吧?”
“娘娘慧眼,”夕寞道,“奴婢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沈侯入宫来见娘娘,是不会从寒芳殿路过的。太孙妃若是想知道,只能是听了消息才会知道。而且,奴婢方才出去接沈侯进来的时候,正巧看见一个小宫女在宫门外头鬼鬼祟祟的偷看,奴婢悄悄派人跟着去,才知道那小宫女是寒芳殿派来的人。这个时辰,皇太孙还在演武场中训练没回来呢,那就只能是太孙妃派来的。”
赵皇后闻言微微皱了眉头:“这么说来,那就难怪了。本宫就觉得太孙妃从一进来就一直针对沈氏,还说出那样难听的话来针对沈氏打压沈氏。本宫看她,分明是想沈氏的那个店开不成才算是遂了她的心愿。幸亏本宫没让她帮着处理这件事,不然的话,还真是给沈氏添乱了。”
赵皇后想了想,才又道,“夕寞,回头你拿一卷本宫的经书去给太孙妃,就说本宫的话,这服丧一个月的时间里,让她将经书抄两遍,也是让她静静心,不要总是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抄完了之后,再拿给本宫看看。”
赵皇后以为这样,申菡萏就没有时间再去上蹿下跳的折腾事情了。
申菡萏一路回了寒芳殿,心中羞愤越来越浓重,而这些羞愤很快都转化成了对沈叠箩的恨意。
见申菡萏铁青着脸,林春忙劝道:“娘娘,您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啊。”
林春也知道自己这话苍白无力,可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劝才好,其实自家主子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自己也是挺生气的。
“本宫怎么可能不生气呢?你也听到皇后娘娘怎么说本宫的了!沈氏以下犯上顶撞本宫,皇后娘娘不惩戒她也就罢了,居然还帮着沈氏指责本宫,本宫觉得,皇后娘娘只怕是老糊涂了,糊涂的连亲疏也不分了!”
林春听了申菡萏这气话,心中悚然一惊,忙道:“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小心被人听到了,传到皇后娘娘耳中就不好了!”
申菡萏瞧了瞧殿中侍立的宫女,咬牙发狠道:“本宫看谁敢乱嚼舌头!本宫就叫人拔了她的舌头!”
她这样发狠的话,殿中宫女们越发噤若寒蝉,连喘气声都是小心翼翼的。
申菡萏心中厌烦,不愿意看见这么多人都站在眼前,便挥挥手都让下去了,等人都走了,申菡萏脑中却还在想着赵皇后说的那些话,心里生气归生气,但她又忍不住细细琢磨起那些话来,琢磨了一会儿,倒是心里浮上来一个疑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