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苏淳风所判断的那样,钱明只是内伤颇重,五脏六腑七魄乃至经络中的气血出现严重紊乱才导致的昏迷。
送到医院没多久,打着点滴的他就醒了过来。在得知王青已经把他昏迷的事情告知了苏淳风,钱明就赶紧给苏淳风打去电话报平安,继而依照苏淳风的讲述,直接在医院购买了酒精、药物,然后让王青帮助涂抹了酒精后,就不由分说地拔了针头离开医院,回到入住的宾馆静心调理身体状况,准备飞往蜀川省天府市。
宾馆房间里,王青不放心地说道:“老钱,你这病不要紧吧?”
“没事,我这是老毛病了,犯得不是时候啊,唉。”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副虚弱模样的钱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去帮忙问一下,看通哈市这边与没有直达天府市的航班,如果今天有的话,我今天就得走……”
“啊?”王青怔住。
“东北这边,咱们该谈的都谈过了,接下来无非是等结果,奉府市的高世军已经没问题了,其他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况且,杨树斌不是到哈尔滨了么?此人既然能够在京城道上呼风唤雨,想来手眼通天,做这些事,他更在行。”钱明微笑着说道:“所以你不用担心,而且,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尽全力做了即便是最终达不到我们预想的结果,但至少问心无愧了,不是么?”
王青坐到沙发上,点了颗烟,一时间有些神情惶然。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微阖双目仿若睡着了似的钱明,忽而睁开了眼睛,表情平静地淡淡说道:“王青啊,你跟着山刚已经有好几年了吧?”
“嗯,大学毕业第二年,一直到现在。”王青点点头。
“咱们共事也有几年了,所以我对你还算是了解。”钱明面带微笑,神色诚恳地说道:“你各方面的工作能力没得说,而且有魄力,办事细致周到,无论是山刚农产品商贸公司,还是山刚土石方工程有限公司,离了你还真是转不开。可以说,如果论功行赏的话,你应该比冲锋陷阵的谭军,功劳还要高。但有一点你比不得谭军,更比不得赵山刚,可能就连你自己都不清楚,当然了,以前我也没有看出来,想必公司里也不会有人如此认为,但这几天到东北办事,我才看出来……”
王青诧异道:“什么?”
“将才和帅才的区别。”
“老钱,我知道你以前是老师,虽然我好歹也是大学毕业,但这种云山雾罩的话,听得不大明白,你直说吧,我洗耳恭听,并且绝对不会在意。”王青叼着烟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师,更何况难得钱老师指教啊。”
钱明笑了笑,道:“你缺乏真正独立处事时的魄力和胆识,如你所说,大学毕业第二年就开始跟着山刚混,你各方面的能力可以说出类拔萃,在山刚的公司里无人能及,无论让你去哪里独当一面,或者去处理什么事,似乎都能够游刃有余地解决问题。但所有人,包括你自己在内,都没有意识到,如果,你的身后没有赵山刚,那么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就会心慌意乱,胆识不足失去信心。”
“这……”王青想了想,点头道:“好像还真是。”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钱明笑道:“这种缺陷很难改正,但相对来讲,你已经算得上非常优秀的人才了。说实话,我也是这样的人,如果没有一位强者站在我的身后,我做什么事,也缺乏信心,甚至很多时候会害怕。”
王青疑惑道:“那么老钱,你身后是谁?别告诉我是刚哥……”
“不说了,去查一下机票的事情吧。”钱明摆摆手,阖上了双眼:“希望我走后,你能真正担当起,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各种事端。”
“嗯。”王青点点头,神色坚毅地起身往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敲门声响起。
“谁?”王青眉毛一挑,面露些许警惕——毕竟,他这次和钱明出来要做的事情,是笼罩着刀光剑影和血腥残酷的道上事务,要面对的人,全部都是心狠手辣的黑-道人物,所以每到一地,都必须要多加小心。
“请问,王青先生和钱明先生,是住在这里么?”
门外,传来了一名男子的问话声。
“找错了。”王青毫不犹豫地答复了一句。
“很抱歉,我确定你们住在这里,所以才会前来叨扰。”门外的男子显然已经对他们摸查得知根知底了,他语气淡然轻松地说道:“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有些事情想和你们当面谈一下……”
王青愈发紧张,正待要拒绝时,躺在床上的钱明已然睁开了眼睛,道:“开门吧。”
王青疑惑地后退几步看向钱明,发现钱明苍白的脸颊上表情平静,仿若他早已知晓会有人来找似的,稍稍犹豫后,王青走过去将房门打开了——门外,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看上去三十多岁年纪,气质不俗相貌俊朗,身材挺拔的青年男子。
“你是……”王青警惕地看着这名男子。
男子很礼貌地微颔首,道:“鄙人姓范,请问您是?”
说着话,青年男子的视线已然往室内看了看,只不过被墙体遮挡,他看不到里面躺在靠墙一侧床上的钱明。
王青挡住门口,警惕十足地看着这名陌生的青年男子。
室内,钱明轻轻咬了咬牙,道:“王青,去忙你的吧,这位范先生我认识。”
“哦。”王青一脸疑惑地答应道,却是犹豫了几秒钟后,才歪着头皱眉让开,直到那名青年男子走到室内,微笑着对躺在床上的钱明说道:“钱先生,你好,冒昧前来打扰,还望见谅。”王青这才满头雾水,一边腹诽着这个人文绉绉的有病吧?一边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
钱明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地看着这位素昧平生自称姓范的青年。
刚才让王青开门,是因为钱明感知到了门外来者明显刻意散发出的强烈术士气息,所以他知道,既然对方找到了这里,那么就完全没必要关着房门胆怯谨慎了。但钱明的内心里,仍旧无法压抑住那种不知是害怕还是过于期许所导致的激动——真的来了,奇门江湖术士,要插手这些事情了么?
“我姓范,范春松,辽东范家人。”青年男子坐到沙发上,面带微笑,道:“不知钱先生,师从哪门哪派?”
钱明神色虚弱,淡淡地说道:“有什么话,直说吧。”
范春松怔了下,笑道:“我范家受人所托,得知钱先生施术布阵,恐吓威胁现实社会中的寻常人,所以前来做个和事佬……不论双方有什么仇怨,能谈则谈,都不应该使用术法啊,这,违犯了江湖规矩,因为他们是寻常人。”
“我跟他们谈过,只要答应了我的条件,自然不会去害他们。”钱明眯缝着眼说道:“而且,我还没杀人呢。”
“用术法胁迫、恐吓,就是害人。”范春松道。
“明人不说暗话,这位范先生不会告诉我,你们辽东范家,就从未有以术法胁迫过寻常人吧?”钱明冷笑一声——虽然他在师父苏淳风那里,并没有得知过太多的奇门江湖事,但以往和龚虎,尤其是龚虎的徒弟许万发多有接触,自然知晓奇门江湖上的宗门流派、世家,乃至诸多散修术士,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取极大的利益,不就是依仗着术法从而见招拆招无往而不利么?诚然,确实有不需要以术法直接威胁恐吓他人而获取财富者,如相术大师石林桓、卜算大师铁卦仙程瞎子等等,但只要有家族或者门派实产企业者,在改革开放这些年来,谁没有经历过市场竞争,谁敢说,没有直接或者间接使用术法去胁迫威胁,甚至直接杀人?
范春松的脸色沉了下来,道:“但同为奇门江湖中人,既然我范家出面调解,钱先生总要给这份薄面。”
“好说,让他们答应我的条件。”钱明硬梆梆地说道。
“钱先生的意思是,没得谈咯?”范春松冷笑道:“我看钱先生,因为近期施术害人遭受自然反噬,目前应该是内伤颇重,短时间内不能再施展术法了,何必如此不留情面?更何况,钱先生不过是固气初期的修为,莫不是真以为这奇门江湖上,固气初期的术士,就能算得上是无所忌惮的高手了?”
钱明摇摇头,道:“我这人做什么事,最讲道理,范先生既然出面调解,当然也得讲个道理吧,可是在事情的前因后果还不清楚的情况下,就直接要求我给范家面子,放过这些人……那我能得到什么?”
“道理?”范春松面露哭笑不得的嘲讽之色,仰脸道:“施术加害寻常人,不符奇门江湖规矩,就不是道理么?”
“看来范先生真没打算讲道理。”
“认个错,答应不再以术法害人,你可以平安离开东北。”范春松脸色一沉,不容置疑地冷冷说道:“否则,不论你是谁,师承何门何派,在东北的地界上,敢不给我范家面子,那就别怪我范家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