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这是把老子当傻子耍!
居茂勋的性子原本就横,在云都商学院有“屠夫”的名号。这次扮演医生角色,也是对这个外号的反讽。今天他迟疑几分钟、多思虑几步,已经是看在田思这小娘有个不好惹上司的份儿上,眼下怒火一冲,还管个屁。
他猛往前踏一步,习惯性地切齿发笑,俊朗的面颊两侧,有筋肉跳动,瞬间变得激烈狰狞,同时劈手去抓罗南身上白大褂的外领。
居茂勋比罗南高了快一头,更是手长脚长,一把伸出去,对面小菜鸟木楞楞的,根本就没有反应。
公众场合,要是揪衣领,再拽过来威胁之类,未免太扎眼。居茂勋也是老于此道的人物,去势虽猛,其实只是拎着罗南衣领的边角,抖啊抖的,稍稍给一把力,让衣领内侧摩擦脖颈,还带着点儿节奏。
“罗学弟是吧,能做一样的打扮,也是缘分。今天咱们就算认识了,我会好好记着你。别怀疑,我记性一向挺好,什么面孔都不会忘。抬头,别跟娘们儿似的!”
恶声命令罗南抬起脸,与之同时,他用格外凶狠的眼神刺过去:“前辈的教导,够你受用十年,连声谢谢都……”
话音在此戛然而止。
罗南抬起脸,与居茂勋视线对接,看着对方的双眼,从凶恶变得散乱,再从散乱化为茫然。
一切的变化,其实只发生在瞬间。
罗南轻轻拿下居茂勋僵硬的手,后者就像个无灵魂的木偶,关节都锈蚀掉了。罗南皱皱眉头,加了把力,把这位向后推了个踉跄。
居茂勋瞬间回神,前伸的手则像是碰到了毒蛇,猛地抽回去,甚至打到自家胸口,锤得他闷哼一声,有点儿醒觉,还想再发怒,可是看到罗南平视过来的眼神,心头又是一颤,张张嘴,什么都没说,掉头走了。
走出很远,居茂勋又清醒了些,扭头想回来,但没那份勇气,只能伸手往这边点了点,终于恨恨而去。
旁边的田思,就像看一出荒诞剧,前前后后几乎辨不出逻辑。那个粗鲁难缠的居茂勋,就像中了邪,莫名其妙地散了凶焰,灰溜溜走开。
其间,罗南做什么了吗?
足足愣了五秒钟,田思才回过神,匆忙向罗南致歉:“对不住,罗学弟,刚刚我是……”
“师姐很受欢迎。”
罗南不希望话题越扯越远,客套一句,就没了下文。他希望田思继续说有关母亲的事,就算加上“那位”,也很好。
然而田思遭遇了这档事,心情还是受到影响,垂眸恍惚片刻,又看水晶柱里抖荡的水体,忽尔感慨道:“水晶柱的景致,远看如梦似幻,处看多了,也不过如此……就像这人呐,表面上风光无限,其实不堪得很。”
罗南没有回应。他没听到想到的信息,对田思的处境和心境也没兴趣,只觉得心里烦闷。
为了平复心情,他也学田思,看水晶柱里的水波。
多日来修行不缀,罗南的“目窍心灯”虽未到小成之境,可眼神却变得犀利许多,见那晃动的海水,在靠近水晶壁的时候,大致恢复了原色,却算不得特别澄净,细密的杂质渗在里面,起伏飘动。
细究起来,里面绝大部分是海洋生物脱落、破碎的身体组织和排泄物。
罗南视线向远处延伸,看到了在深水中搅动的鱼群。靓丽的自然色彩,引得到访的游客们拍照留影,很少有人想过,水中污物,正源自于此。
里面可能还有相当一部分,是“魔鬼鱼”那样的粗暴猎食者,留下的痕迹。
看着是脏乱了,可古语有云:水至清则无鱼。海洋生态圈里,还有围绕这些污物,形成的微生物、藻类、小鱼小虾一个个环节,前后相继,首尾相接,形成了严密而不可或缺的链条。
如果哪个环节缺失,又没有得力的人工干预,后果总不会太妙就是。
想到这一节,罗南叹了口气,他依稀感觉到,这与他当前修行面临的难题,颇为近似。可再细究下去,脑子早被分为两半,什么都想不成,心情就更差了。
烦乱之下,他不想再绕圈子,准备直截了当地要求这位学姐,把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
偏在此时,田思却是从感慨中,找到了一个新的结合点,蓦地转过脸来,精致娇美的面容恢复了惯常的笑容:
“罗学弟,不知你听说过没有。除了学校北岸的‘齿轮’以外,‘云都水邑’是唯一一个参照‘耦合设计’理论,搭建起来的建筑群,而我们目前所在的‘海天云都’,又是在法理上最贴近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