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牢山上,林君玄一步一步向西而去,这点距离他本可以一掠而过,但每离剑公子的坟莹近一步,林君玄便觉得心中沉重一份。林君玄降临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只有寥几个对他好的。老师甘如叶从临安之乱中侥幸逃得一命,如今正在帝都休养,第一个妖师父中了天人五衰,不知生死,而师傅松隅又被众多修士追杀,至于剑公子更是在哀牢山陨命。
尽管这些人的遭遇与他并无直接原因,但这些或多或少都与他牵扯了上了关系。
“唉,”叹息一声,林君玄压下心中沉重的思绪,向着剑公子三年前陨落的地方走去。
三年的时间,曾经历过一场龙虎高手大战的山头早已绿松苍翠,满山覆满树林,郁郁的草木早已让山头变了一翻样子。尽管如此,林君玄却依旧在草丛中找到了自已昔日留下的一些独特的记号。
没有突起的坟包,也没有特殊的标志,剑公子的坟莹一片平坦,除了林君玄,谁也不知道他的坟莹在这里。
从怀中掏出在哀牢山附近的城镇买的香、纸,林君玄默默上前,手捧香火,对着记忆中剑公子坟莹的位置跪了下去:“三年了,大哥,我终于来看你了。”默默的叩了三个响头,林君玄将点燃的香火插在坟莹上,然后直起身来。
“大哥,你不在的这三年,我覆行着当年的承诺。每年的六月,都会有一些罪有应得的人死在诛剑四剑下,这些人的死亡,继续在江湖中维续着剑公子的传说。”
“三年前,这个承诺是由我的师父帮助完成的,如今我也已经修到了金丹六品,完全有能力完成当初对您的承诺。日后,只要我还活着,剑公子的传说便永远不会从江湖中消失,你剑宗的父亲,也永远不会知道您的死讯。”
“嗡!”背脊上,诛剑仙嗡嗡颤鸣,似在应和着林君玄的声音。
林君玄在香火旁坐下,取出背上的诛仙剑,低头一遍遍的拭擦:“修道界传说,仙剑都能通灵,诛仙,你也在替剑大哥悲伤吗?”诛仙轻颤嗡鸣。
哀牢山地处偏僻,如今没有千年黑莲这等宝物吸引,再没有什么人来到这等偏僻的地方。天地间风声静静吹过,这个老车夫都不愿意来的地方,对林君玄来说,却是他生命中的一个重要的角落。
蹲在香火边,林君玄想起了和剑公子的一幕幕往事,四岁那年在临安城的相遇,九年后在山野中的再次相遇,尽管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对林君玄来说,剑公子就像一位可亲的兄长和可敬的引导者。
“大哥,我一直不知道,我该不该杀了那个女人替你报仇。你的死亡是她一手造成的,她的盲目与愚蠢不止让她自已受伤,也让我失去了一位兄长。虽然有的时侯,我觉得她也可怜的,但这并不能改变我对她的憎恶,这种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爱。”
山林籁籁,林君玄叹息一声,仰起头来,深深了吸了一口气。逝者往矣,林君玄知道,剑公子不会听到自已的声音。他甚至不会有任何的感觉,但他依然忍不住把这话说出来。
林君玄并没有太大的野心,这次他下山,原来的计划就是完成当初对剑公子的承诺,并拜祭一番剑公子,然后就返回方寸宗。但这样简简单单的一趟安排,却依然波折重生。但尽管如此,林君玄却并不后悔。这些事情,是别人眼中的小事,却是他心中的大事。
坐在草丛中的顽石上,林君玄默默的望着山下,心中无思无想,内心一片平静,而时间则在这种平静之中无声无息的流逝。眨眼间,已是斗转星移繁星满天了。
叹息一声,林君玄站起身来,望着剑公子的坟莹,道:“大哥,我要走了。你在这里安息吧,明年,我会再来看你的。”
在没有墓碑的坟莹前拜了三拜,林君玄细心的拨掉了香火燃尽后留下的香柱。——当初那对叫玉落的父女虽然计设陷害了剑公子,但他们并没有亲眼见到剑公子死去。林君玄并不想让他们知道剑公子的坟莹在此。只要不留下任何痕迹,只要林君玄不承认,就很难有人肯定剑公子的死讯。
从哀牢山上下来,林君玄心中备感落寞。
“此行的目地已经达到了,也应该回山了,”林君玄喃喃自语,望了眼东方,衣袍一撩,拨地而起。
“回去?没有我同意,你回哪里去!”地下虽然传来一冷喝,声音未落,林君玄耳中便听到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眼角便看到大片的碎石从底下喷薄而出,那大片土石之中,一只白茸茸的白色巨掌突然从地下撑了出来,那只巨掌每一根手指都有林君玄的腰身粗。
“谁!”林君玄暴喝一声,手按剑柄下意识的就要按剑柄,不料脑海中刚刚产生出剑的想法,一股狂暴的精神力如同肆虐洪水一样,汹涌的冲进了林君玄的意识海中。与林君玄浩然、刚正的精神力不同,这股精神力量雄浑霸道,每一丝都透着无法无天的暴虐,这种无形的威压,瞬间将林君玄的精神力压制住,令他动弹不得。
“这到底是什么人!”林君玄心中惊骇莫名,他就像陷身在海洋巨涡中的一叶扁舟,根本无法动弹,再多的剑招、道术,凝于手端却无法发动。这个人居然强大如此,在他面前,林君玄根本没有出剑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