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接到消息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但姚广异思考了很久,还是没有想明白王冲的意思。
和以往不同,以往的时候,姚广异至少还能看穿王冲想要做什么,知道他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但是这一次,真的是看不懂了。
难道这么兴师动众的,就是为了杀死一个无足轻重,微不足道的突厥胡人?这怎么可能?
——姚广异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
王家如果以为他会相信,那就是侮辱他姚广异的智商。
“不应该啊!”
姚广异眉头跳动,心中发慌不已。这种完全看不懂对方意图的感觉,令他心中极其的难受。
还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父亲,以王冲的能力级别还远远达不到那种层次!难道这一切都是那王家上面那位的意思。但是这种方式也未免太直接,太过幼稚了吧?儿子想来想去,怎么都觉得不合道理,还请父亲指点。”
姚广异深深的叹息一声,突然转过头来,望着身后房间里安坐的父亲,深深一礼。
父亲长居四方馆,并且传下命令,姚家上下如果不是有重大的事情,严禁进入四方馆探访他。
而且年纪越长,父亲露面的时间就越短。姚广异占着亲生儿子的面,也还能见上几面。但是其他的姚氏一族成员……
以前每年还能见三四次,但是现在,几年恐怕都见不着一面了。就算是姚广异,姚老爷子也明确表明,让他以后少来四方馆。
权利这种东西用得次数越多,越没有效用。用得越少,反而越受尊重。
——越神秘的东西越让人敬畏。
姚广异深深知道,这就是老爷子的生存之道。不过,这次的事情非同寻常,他也不得不来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
姚老爷子两只手掌按在五尺高的藤杖,身躯却隐没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烛光摇曳,投下的阴影盖住他的整张脸孔,让人看不真切。
只是摇曳的烛光还在他身上的衣袍上闪烁着。
“王博物不是这样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姚老爷子突然开口声,声音中有些莫名的味道。对你最了解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
虽然和王九龄争了几十年,但是姚崇也不得不承认,住在隔壁的那位,确实是位知行合一,内外合一人。
别人清谦、谦卑、节俭、克制,或许只是一种赚取名声的手段。但王九龄,他真的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不是他的这种古板的性格,以王九龄当年的从龙之功,以及他位极宰相,辅佐圣皇,开创大唐盛世的功劳,王家早就是荣华富贵,权倾一时,又怎么可能会被他姚家压住?
这也算是王家以及王九龄作茁自缚。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王九龄却也因此名满天下,受到天下人的爱戴和景仰。这一点,姚崇就算是想学,也是学不来的。
“我明白你想要说什么,不过,王家就算是想要避嫌、自污,也绝不会使用这种手段。至少,王博物是不会的。”
姚老爷子扶着拐杖,闭着眼睛,似乎也在深深的思考: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件事情,恐怕十有八九,还真是那孩子的注意,和王博物没有关系。”
声音中透出一丝微微的疑惑。
能让姚老爷子想不通的事情还真的不多,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何止是姚广异,就连他也无法明白。
他虽然能想明白其中的关键,甚至可以判断完全是王冲一个人的主意。但是同样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个胡人,应该仅仅只是一个胡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王冲和他以前应该是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但是王冲为什么会那么疯狂。
甚至不惜为此不惜得罪了张守珪?
姚老爷子闭着眼睛,沉吟不语。
“这件事情,我们姚家暂时不要掺和进去了。先静观其变,再决定怎么应对。”
姚老爷子突然开口道。
“是,父亲。”
姚广异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但很快低下头来,恭声道。
“不过父亲,这么好的机会,我们真的不要趁机打压一下吗?”
“哼,你想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情。不过,不要动手你用里兵部的权利。如果真的要做什么的话,就去通知大理寺吧。”
“是!”
姚广异大喜。
“另外,”
姚老爷子扶着拐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道:
“去查一下那个胡人吧,以后,说不定用得着。……”
“是!”
姚广异心中一震,很快应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