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营帐里也恢复了寂静。
……
这一天注意不管是对于乌斯藏、蒙舍诏,还是大唐,都是一样难熬的。当乌斯藏、蒙舍诏的统帅各自聚在一起商量对策的时候,山峦顶端,大唐的核心统帅们同样聚集在一起。
只不过,这一次不只是王冲、老鹰和陈叔孙,连同鲜于仲通、王严,以及孙六岳在内,全部都在山顶聚在一起。
六个人盘坐在地上,围成一圈。
中间是一个简陋的沙盘,沙盘中央的山峦周围,是密密麻麻的蒙乌联军分布图。
——站在山顶上,居高临下要制造一座这样的粗糙沙盘实在太轻易不过了。
“冲儿,不论如何,能达到这一步已经是出乎我们的预料了。不管是为父,还是鲜于大人,都不会怪你的。”
王严第一个打破寂静道。
伤亡情况已经报出来了,这一战,安南都护军的损失不小,当初加上王严的援军,再加上王冲的援军,总计接近十万的大军,现在已经是只有六万多点了。
而关键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水源。
安南都护军的水源被毁,当白哗哗的水源如同瀑布般流出去,就算再后知后觉的士兵都知道,他们此时此刻面入的处境。
“王大人说的不错,无论如何什么结果,什么样的结局,我们都是不会怪你的。”
鲜于仲通也和声安慰道,声音中透着某种觉悟。
安南都护军早在洱海之畔的时候就已经战败了,能拖延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现在的西南大军,内忧外患,已经如龙困浅水,陷入了绝境。
而火树归藏、大钦若赞、阁罗凤、段葛全的存在,也完全断绝了他们的退路。
等待安南都护军的是什么,已经不用多言了。
“不错,公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怪你的。至少,我们已经让乌斯藏人和蒙舍诏人付出了代价。”
孙六岳盘坐在地上,同样开口道。
孙六岳沉默寡语,一向不喜欢说话。能让他说出这翻话来,很显然,王家这位最小的幼公子真正获得了他的尊敬和认可。
“不!父亲,都护大人,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过,这一战场还远没有到你们想的那种地步。至少,现在还没有。”
王冲的眼中掠过一抹雪亮的光芒,突然一脸认真道。
“少爷,你不用安慰我们……”
陈叔孙也忍不住开口道,一边拍了拍王冲的肩膀。
“陈叔,我没有和你们在开玩笑。”
王冲摇了摇头,神情严肃无比:
“我和大钦若赞说的那翻话,也并不是你们想的场面话。”
“嗡!”
刹那间,整个山顶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着王冲,一个个都怔住了。
“冲儿,你的意思?”
王严皱起了眉头。
王冲这翻话,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有些不明白了。难道都到这一步了,还有反手的余地不成?
“公子的意思,难道我们现在还能打败他们?”
孙六岳一脸讶异道。
他虽然在兵法上没有特别的造就,但是孰强孰弱,孰胜孰败他还是看得出来的。现在的情况,水源已毁,大钦若赞他们只要坚守不出,安南都护军几乎就必输无疑。
而且,大唐的军队利步战,不利马战。如果舍弃这些山上的钢铁防御,主动下山求战,那就是自断手脚,乌斯藏人甚至都不用三天,就能让安南都护军全军覆没。
“六叔,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王冲摇了摇头。
“战争从来都不是纯粹的军队之间的战争,而是政治上的延续。决定一场战争胜败的,也绝不仅仅只是战场上的输运,还有‘战场之外’的输赢。西南大唐和乌斯藏、蒙舍诏的战场从来都不是只有这一个地方,至少,对我来说不是。”
一群人面面相觑,别说鲜于仲通了,就连王严这个做父亲的都有些怔住了,完全不明白王冲说的是什么。
战争就是战争,对于他们这些纯粹的军人来说,战争从来都只是简简单单的击溃你面前的对手,其他和什么都无关。
至于什么“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这种论调连王严这个军中老将、名将都从来没有听闻,更别说是别人了。
一群人围着王冲,欲言又止,想要插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论兵法造诣,恐怕这里连王严、鲜于仲通在内,都不够给王冲提鞋。双方的造诣,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