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空师叔祖？！

他还是老样子，看着自己呵呵笑。然后慈祥得摩挲他的头。

他说了什么自己听不清，只看到嘴在动。他就一直说一直说，而韩弃坐在莲花里，一直听一直听。

他也可以说，但没有声音，没有嗅觉，没有味觉，居然只有触觉和视觉。

但随后，随着他摸着自己的头，连触觉也没了。

就剩下视觉。

他看到了自己没有离开前世后的生活，很淳朴简单。就是呆在清梵寺出家。然后变成中年，变成老年，眉毛白了，然后送走德空师叔祖圆寂。

然后他自己被徒子徒孙送走。

这一切结束，连视觉也没了。

五感全部失去。

但莫名的，好像有另一种感觉。

他感受一个婴儿被放到清梵寺门口，被一个没那么老的德空师叔祖捡到，然后长大，上学，出家，送走圆寂德空师叔祖，然后自己圆寂被送走，又是一个轮回。

之后又是一个轮回，再没变过，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他不知道德空师叔祖让自己看这些干什么。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到底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德空师叔祖，还是存在于自己的幻觉中。因为自己穿越了，并没有留在前世。

可是一遍遍的看，他在神赐大陆的事就越来越模糊。

他忘记了本该记得的所有人，虽然有先后顺序。

最不熟悉的，一直到最熟悉的。

他以为最后遗忘的应该是娜塔莉，所以一直努力想要记住记住。

可直到最后，他还是忘了。

他一无所有，他甚至都渐渐忘记前世的那个弃婴，那个叫恒弃的男人。

他渐渐的难以认清自己，他是谁？

恒弃是谁？

韩弃是谁？

代号而已。名字而已。

他应该是谁？他要去做谁？

韩弃越来越迷茫，越来越空洞。

他连自己都快忘记了，他没有任何一个人记得的。

下意识拍着怀里的肉团，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忘记，是不是忘记了也都没什么……

骤然脖颈就被咬了一口。

韩弃感觉一疼，低头看去。

他发现，自己还记得这双漂亮的眼睛，黑头发黑眼眸的臭东西？

他居然还记得一个，也是最后的一个？！

他为什么会记得她？！甚至她居然就在自己怀里抱着？

这都是为什么？他不知道。

但没等他想明白的时候，那个臭东西骤然变形拉长，居然变成一条蛇，照着自己脖颈直接一口咬下去……

——

“蛇！！！”

“蛇！！！！！”

韩弃骤然坐起，五感全部回归他都不在意，缩到墙角紧紧靠着，脸色发白叫着喘息。

下意识看着床头，骤然看到半截不动的蛇，韩弃发现原来不是梦，自己依然没醒，这都是真的。

“蛇！！！！蛇！！！！！”

韩弃挣扎大叫跌下床，哐啷一声，门已经被踹开。

一个娇小的身影站在门口，那双漂亮眼睛看着他，已经流出眼泪，却好像依然不敢置信看着。

“蛇！！”

韩弃记得这双眼睛，就是她变成蛇咬向自己！！

他下意识后退躲避，但她已经第一时间扑过来，可是听到他的叫声，看着他发白惊恐的样子。

娇小身影愣住，上前紧紧把他抱在怀里。哪怕他还挣扎乱动，都要紧紧抱着。

眼泪，低落在他的光头上。她每天，给他刮的。

“没事，不怕……”

“蛇……是蛇……”

韩弃喃喃叫着，只是慢慢的，似乎因为怀抱的温暖，他安静下来，感受到头顶水滴的温热，韩弃抬头看着娇小身影。除了眼睛自己认识，脸已经只是感到眼熟了。

但他来不及多想，已经虚弱的眼睛一闭，再次昏过去了。

娇小身影将他紧紧抱着，莫名的她知道，这一次他真的只是昏过去，不会，再有一个十年的。

而站在门口一直被忽视的大民，此时也揉着眼睛，眼泪擦不完。

刚刚只是呓语，此时，他亲眼看到，师父，是真的醒了。

娇小身影就这么抱着他靠在自己怀里，弯起嘴角笑着，脸颊蹭着他的光头，眼泪却从未停下过。

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床头的半截蛇，娇小身影脸色撂下，随手捡起丢出去。大民赶忙跑上前捡走丢远再回去……

却突然一愣看着周围。

“人……都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