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凉看他秋风扫落叶一般旋身出去,悠闲的坐到沙发上把电视打开。
江南过去的时候,纪梦溪和林向雨正要吃饭。
林向雨开的门,见到江南一阵高兴,直接扑到她的怀里去。
“阿姨,向雨好想你。”
江南拍拍她的脑袋:“阿姨也想你,听说向雨病了,让阿姨看看,好点儿没有。好像有点儿瘦了。”
林向雨很乖巧的说:“阿姨,你不用担心,我的病已经好了。”
纪梦溪站在客厅里看着,已经换掉工作时的正装,一身闲散的家居服,很少看他这么穿,却仍旧玉树临风。
其实上学的时候纪梦溪几乎都是穿休闲装,学生时代真正的男子汉反倒不喜欢装得老成,例如在发型或者衣服上面做文章。人不是穿一件西装,或者打一条领带就能被认成大人了。
所以,那时候纪梦溪衣着笔挺随意,休闲和运动服居多。
跟现在完全两种风格,工作的缘故,每次见到都是西装革履,忽然换了行头,连感觉都变了。
江南看了他一眼,笑笑说:“难得纪法官肯落凡尘,平易近人。”
纪梦溪挑了挑眉:“又开始损人了,看来精神状态不错。”伸手招呼林向雨;“阿姨怀着宝宝呢,别跟她太黏糊了,到叔叔这里来。我们快吃饭,你好跟阿姨走。”
又问江南:“你吃饭了吗?”
江南催促他们;“我吃过了,你们去吃吧,我等向雨一会儿。”
纪梦溪进餐厅之前,扔了几本杂志给她,让她打发时间。
江南随意一番扔到一边,嘟囔:“除了法制就是法制,谁会想看。”
纪梦溪似笑非笑:“瞧你这个不上进的鬼样子,已经*到让人惨不忍睹了。”
不等林向雨吃完饭,门铃又响。
江南起身去替他开门,还问:“约了客人?”
纪梦溪讷讷:“这个时间怎么会有客人来。”他才来Z城几个月,除了中院的同事,哪里认识什么朋友。而同事天天见着,到现在不过分开几个小时,不会又来家里拜访。
江南打开门,怔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秦秋彦只道是说不出的表情,薄唇紧紧抿着,就连那双桃花眸子也无情的半眯起,仿佛喷出火来。
江南已经很久没见他这个表情了,几年前倒是见过。思萦须臾,这个狠戾的表情代表什么?生气?不仅如此,而且还是他极度愤慨时才会有的冰冷模样。
前一刻看着纹丝不动,风度翩翩的,说不准下一秒就会做出什么样的举止来。
江南回想过去,一时间竟也有些怕他。
“怎么了?你不是有应酬?”
毕竟几年没见,再见她,就算有这样那样的错误,秦秋彦也不会跟她计较,想疼惜还来不及。
难得她还记得他有应酬,他有应酬,她心里不舒服了,就可以跑来找纪梦溪?而且还是晚上的时间……孤男寡女,而纪梦溪依旧喜欢她,秦秋彦不是不知道。
而她还要问他怎么了,她这样是存心想气死他是不是?
“你问我?那你来这里干什么?”秦秋彦眸子眯得更甚,向室中冷淡的瞄了一眼。来到别人家了,也不说跟主人打声招呼,显少这么没风度,扣紧江南的手腕,拉起来就往外走。
“跟我回家。”
江南手腕都被他攥疼了,用了反力拉他:“回什么家啊,你怎么了?”
纪梦溪已经走近来,神色淡然的笑了声。
“秦总这样明显是误会了。”
秦秋彦转身,对上纪梦溪含着薄笑的一双眼。那冷气只觉又重了几分。
纪梦溪抿了下嘴角,无论到什么时候,秦秋彦都最忌惮他,要把他当狼一样的防备着。好浓重的醋意,而且会在秦秋彦的身上嗅到,真叫人不可思议。
他笑了声,侧首叫林向雨。
“向雨,拿上包跟阿姨走吧。等叔叔休息日的时候再过去接你。”然后看向秦秋彦:“秦总,麻烦你夫人帮着照看一下孩子,工作太忙了,实在没有时间带。”
林向雨已经拿着包走过来,看到秦秋彦,尽管不认识,看他拉着江南,还是很礼貌的唤他:“叔叔,你好。”
秦秋彦微不可寻的怔了下,牵制江南的手掌松开一点儿,看了江南一眼。
蹙眉问:“来接她?”
江南终于知道他在发什么疯了,甩开他的手,也动起怒来。
将林向雨带到近身处,反问:“要不然你以为呢?”
秦秋彦郁闷的偏了一下首,那眉毛微微的一折。打他‘上了年纪’还没做过这种傻事。冲动得不似他的风格,简直太小孩子气了。
知道纪梦溪定然在心里笑话他,如今要在其他男人面前矮上一头了。真是越想越心堵,俊眉也就蹙得更厉害。
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得低眉顺眼一些,却仍旧板着脸。
“既然来接孩子,还不接上就回去,秦凉自己在家你不知道么。”话落转身向外走。
江南让林向雨跟纪梦溪道过再见之后,带着她离开。
自己开车过来的,把林向雨抱到副驾驶上往回开。
看到秦秋彦的车子已经发动,却没有开出。直等她走到前面,他才慢慢的跟上来。
紧紧握着方向盘,觉得今晚他是着了秦凉的道。是秦凉说江南心里不舒服,然后没头没尾的告诉他江南去找纪梦溪了。他一听到寻求心里慰藉要来找纪梦溪,怎么可能不动雷霆大怒?现在一想,秦凉就不是个颠三倒四的孩子,如果他没说明白,只能说明他是故意的。
可是,却把江南惹着了,根本不理他。
到家后带上林向雨直接上楼了。
秦凉也不在客厅里,早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
秦秋彦跟着江南上楼,她进房间,他也要进房间。
却一下被江南挡在门外头。连正眼都不看他:“你睡客房吧,我得陪着向雨一起睡。”
秦秋彦用胳膊肘儿顶住门,不让她关死。
“江南,你听我说……我今晚是听秦凉说你心里不舒服,去找纪梦溪了,我才……”
江南抬眸,打住他的话:“你向当着一个孩子的面说什么?”
秦秋彦眼风一扫,看到林向雨站在江南身后,眼睛睁得大大的,紧张的看着他。就像他是什么居心叵测的人,会把江南怎么样。
今晚实在幼稚,是不打算当着一个孩子的面再说下去了,松手之前却说:“向雨,这个女人是我老婆。”
江南骂他:“神精病。”
秦秋彦去敲秦凉的房门。
秦凉在里面应声:“爸爸,我已经睡着了。”
秦秋彦严肃的说:“别跟我装模作样,我在楼下等你。”
秦凉知道躲不过,本来就没有睡,只得下楼去。
往秦秋彦面前一站:“爸爸……”
秦秋彦坐到沙发上,问他:“怎么撒谎?你不是说江南不舒服?”
秦凉一脸肯诚的小模样:“我没有撒谎,江南本来就不舒服。她今晚连饭都吃不下去,我提到你的时候她就唉声叹气的,那不是心里不舒服是什么。我想,可能你们两个都太忙了,你有些疏忽她,让她心里不舒服了。”
秦秋彦淡淡的眯起眸子,没说话。
想起下班之前江南给他打电话,问他晚上做什么。听语气也像兴致不高,而且三言两语就把电话挂断了。
秦凉见他沉默,有些老成的说:“爸爸,你的方针政策虽然一直很管用,但是,你也得考虑一下,她是女人,不像我,可以严苛的实行军事化管理。由其她现在怀着宝宝,我想她的心理一定跟平时不一样,会十分敏感,你哪怕一天不理她,她都可能会有感触,不舒服也是能理解的。”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他。
实则秦秋彦也不是疏忽她,又怎可能疏忽。晚上就睡在他的怀里,到早上才分开,白天在公司就算不见面,也会通几次电话,到下班又见到了。
不是他连续出几天的差不回来,或者平时在家的时候早出晚归,行踪诡异。
自打江妈妈去世,他便没有出差晚上不回来,在异地过夜的时候。都是当天去当天回,能自己不去的,尽量安排别人去。就算有应酬,去之前也都会跟她说清楚。
以前没见她有过这样的小情绪,这样一想,今天确实有些反常了。
告诉秦凉:“好了,我知道了,我会跟她谈谈,你上去睡觉吧。”
秦凉还有事,没问他现在连卧室的门都进不去要怎么跟江南谈?跟秦秋彦道过晚安,匆匆的上楼了。
他要给离正扬打个电话,今天一天他都在思考这件事情。觉得很有必要跟离正扬好好聊一聊,来一次男人之间的对话。
却不知道离正扬的电话号码,这个时候不好去问秦秋彦和江南,只得打到钟笑的手机上。
钟笑没想到秦凉会主动给他打电话,接起来一阵激动:“秦凉,你想我了对不对?”
秦凉接话很快:“才怪……”
钟笑有点儿扫兴:“那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秦凉就问她:“你老公在不在?”
“你是说离正扬?”
秦凉淡淡的反问:“你还有别的老公么?”
寥寥数语,钟笑就已经被他气得肝肠寸断。咬牙切齿:“秦凉,我上辈子欠了你的是不是?还是我这辈子对你不好?你能不能别学你爸爸那个德行……”
秦凉皱了一下眉头。
“长途很贵的,你老公到底在不在?”
钟笑真要被他给气死了,“哼”了声,转首看向离正扬,语气阑珊:“秦凉电话,找你的……”
离正扬还不可思议:“找我的?小家伙可从来没给我打过电话啊。”
钟笑哼了声:“那是因为你福大命大,他懒得找你茬。现在行了,恭喜你离少,要中头彩了。”
离正扬拿起电话,竟也有些心绪起伏,事实上他也有些怕了秦凉。
小心谨慎的问:“秦凉,你找我有事?”
秦凉问他:“能私聊么?”
离正扬马上会意,他那意思是想避开钟笑。于是到楼上去接听,钟笑想要跟上去,他当即说:“男人说话,女人别听。”
钟笑做出大义凛然的模样。
“我才不稀罕听。”
离正扬回到房间,告诉他:“有什么话?话吧。”
秦凉开门见山:“我听钟笑说,你们两个现在每天很辛苦的在帮我生媳妇,几乎不休不眠……我先谢谢你们的一番好意,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可是,你能管一下自己的媳妇么?她这个想法已经严重的困扰到了我。给我的生活带来很大的惆怅。不要说我现在还没有考虑娶媳妇的事,就算我动过这样的念头,钟笑生出来的我也不想娶啊。你能让她生个儿子么?”
离正扬眼角抽搐了一下,先说:“不要这么客气,都是自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这样的说辞无论如何听起来都很别扭,离正扬一边说着,一边自感诡异异常。然后又不得实话实说:“这个生男生女,他也不是我说得算啊。”
秦凉叹口气:“那你能导正一下笑笑这个强人所难的想法么?你是男人,管教自己的老婆时能不能有点儿力度?如果让她认准这件事,以钟笑那个死皮赖脸的性格,将来你们的女儿生出来了,我真的会很麻烦,估计要被她给缠死。”
他婉转了一下:“叔叔,我不是怀疑你生出的孩子有质量问题,以你的聪明才智,我绝对是信得过的。我只是信不过笑笑,万一她生出的女儿要像她,我情何以堪呢。所以,我惧怕她有这样的想法,她的理想极有可能就变成我一辈子的恶梦。叔叔,看在我们一把年头交情的份上,你能不能行行好?”
被一个孩子这样一说,离正扬忽然愧疚万分,就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真给他带来了巨大而现实的困扰。
而他身为一个男人,深知被女人缠死是多么痛苦的事。
离正扬发现自打他娶了钟笑,思维同着这些人日渐跑偏起来。连思考认识问题的角度都变得诡异至极,而他竟然不自知。
只说:“我尽量劝一劝她,别再一心想着生个女儿给你当媳妇……”
离正扬“咦”了一声,忽而又想起什么。只得说:“不过秦凉,如果她生个儿子,你将更加的麻烦,因为笑笑极有可能要缠着你导正你的性取向问题……”
本来秦凉是报着希望来跟离正扬聊天的,谈话进行到这里他忽然不可遏制地绝望了起来。
想在钟笑这里当个漏网之鱼,竟然这样难。
发现无论何时,她的残害都是无处不在的。
秦凉已经没什么话可说了,只道:“那算了……你让钟笑接一下电话吧。”
离正扬拿着电话出来,一开门钟笑猝不及防扑进来。
还说她不稀罕听,分明在听墙角。
钟笑却死撑着:“你别多想,我是才上来,刚好要开门。”
离正扬无可奈何,配合她:“真是巧极了。还有更巧的,秦凉让你接电话。”
钟笑把电话拿过来,问他:“你不是不找我,还有什么事?”
秦凉语气里透着郁闷:“你为什么非得盯上我了?除了我,你的儿女们就无处消化了是不是?”他有些无奈:“笑笑,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我改还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