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接受幸福，就是这个意思。我也没说那个人有什么企图。”

“可是，突然说什么百兆日元的，谁都会犹豫的。”四月一日反驳。

“所以问你为什么。”

“因为想到得到这百兆日元后的事情……”

“就是这样。要接受幸福就需要和它匹敌的努力，也就是代价。”侑子喝口酒，“不是常说，人生就是正负相抵吗？有好事就一定有难过的事情，有难过的事情就一定有好事。”

“嗯……”

“不过这种说法不正确。”

“呃……”四月一日滴汗，就连刚刚在一边无声附和的申思思也汗颜，“那正确的说法呢？”

“正确的说法是：想要幸福，就要背负作为代价的同等不幸；为了遇到好事，就必须忍耐痛苦的事，就是这种感觉。”吐出烟雾，继续说，“有坏事就一定会有好事，这并不意味着是乐天的想法。比如，身居高位的人就要做重要的工作。如果这种要求达不到的话，就是不诚实。再比如，如果要自己注定处于不幸的位置，就要放弃一定的努力。”

“但是，那个人，涂绘小姐，不是这样……别说巨大的幸福，就连理所当然的幸福也无法接受。”四月一日面带忧郁道。

摇摇手里只剩冰块的酒杯，侑子淡淡道：“不是这样哟，四月一日，那是在获取平衡。”

“平衡？”

“做不能做的事情，确实是所有人类会有的想法，但是不能和她的情况混为一谈。幸福绝对不是只有好事，还必须支付与好事分量相应的代价才行，而且不能不支付这个代价。所以，她是在逃避。通过不接受幸福，来逃避接受幸福时的责任和约定。和她说的一样，并不是破坏欲，而是计算。”

“但是，就算是为了逃避责任，也不用自己去闯红灯啊！这样的计算……”

“所以是摩托车不是吗？后果是左手轻微骨折。冲出去的时机是自己计算好的。不然为何不干脆跳到卡车前面好了？但是她没有不是吗。”

“呃……”

“结果，她只是不能参加公司重要的发布会，可以不用出席那种紧张压抑的会议，也可以不用升迁了。”

“但是那个人把花束……”

“像你这样为素不相识的人叫救护车的老好人，被住院的伤患扔一束花也不会生气；学校的警铃按钮也是，就算说是不能按下的开关，也不是核武器的发射开关，只是会被责备而已；考试也是，就算考不上第一志愿的学校，也能好好地就读其他学校；把四月一日泡好的咖啡泼向我，也是自己已经算好的情况，认为应该解决这件事的我不会为这种程度的事情生气……”说到这，侑子顿了顿，加了两个字，“可能。”

“啊，这样……”

“她就是那种，如果真有绝对不能按下去的按钮，无论发生什么都绝对不会按下去的人。”

沉默，只听得到四月一日打鸡蛋的声音。

半晌后，四月一日才接着问。

“那个眼镜戴上了的话，她就能做出对自己来说正确的选择吗？”

“怎么可能！都说了那只是一般的时装眼镜嘛！”侑子声音欢乐地说着。

“可是这……”

“眼镜对于四月一日这样一直戴着的人来说很平常，可对不是这样的人来说是异物，不能不介意。”

“嘛，确实是这样。”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对自己来说怎么样是最好的，所以才能避开。稍微避重就轻自己有意识无意识的行动，这样就行了。时间长了，就会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她的愿望也能实现吧！”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侑子的语气里并没有看好或不看好涂绘小姐的意思，好像就是论述而已。

“那，那个人的代价是什么？”在鸡蛋里加入面粉问。

“退路。”

侑子很干脆地吐出这两个字。

“今后，为了得到幸福，不论遭受多大压力，她也无法逃避。”

最后，侑子小姐感叹道：“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不知道她能否忍受呢？”

听完，四月一日算是反应过来他一直怀疑的事情：“也就是说，涂绘小姐的事情全是她自己的原因，和妖怪无关？”

“无关。”

“但是她肩上的光亮呢？”

“也许是皮包上的装饰品吧！”

“耶？”

“好了，四月一日努力做点心吧，一定要让申小姐满意啊！”叼着烟枪，侑子面带深意道。

虽然申思思看不出侑子的表情有什么变化，但是听着对方多次提醒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地有点担心。

——难道这就是被盯上了的感觉吗？

刚刚四月一日和壹原侑子对话的时候，申思思一直没出声。

不仅仅是她就算出声了也只有四月一日能听到的原因，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她自己在思考问题。

之前她一直觉得涂绘小姐和自己有什么地方产生了共鸣，现在她算是有些清楚了。

那就是获取平衡的计算。

涂绘小姐是用计算来逃避那些接受幸福时的责任，而她是用计算来获取自己淡然的心境。

她拒绝改变。

她希望生活就这样继续下去。

哪怕她知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