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钟开始把酒,禾场上站满了男女老少,一块白布都吊在袖子上,阿飞和两个女子都在当死者的儿子儿媳,这是全村人没有看过的。
“这两个女人都叫高益飞阿飞,听得都肉麻!”一个中年妇女说。
“可不是吗,还有一个在坐牢,听说是阿飞一本书的版权卖了两百万,那个坐牢的拿去买一辆小轿车,一下碾死七个跳广场舞的老妈里,一下完得精光。”比上一个年轻一点的说。
“你们都说错了,阿飞不是在写书,是在当鸡头,这死人是出租房屋的,阿飞带了三个学生妹子在她的出租房卖B!她们是同伙。
是一个行长还是包工头什么来的,一次给了她们一百多万,就去买了一辆小轿车,一拿到驾照就出车祸了。”说这话的又更加年轻一点。
“别说了,我们去到边上把酒,吃了人家的红浇肉,油得嘴巴发光,别只管着说人家的闲话。”这是一个中性女子,对是与非不喜欢多管闲事。
八仙是最后把酒的,等八仙把完了酒,把圆炉挪向一边,吹唢呐的人中有一个女子出来哭灵,身份是演示死者的女儿,借着唱腔说出这死者一生的经历,如同追悼会的致辞,只是这里只说出一生中的苦难,引人同情时带着一种悲痛。
“我的娘啊,一生没过一天好日子。小时候,爹妈生得本份人,姐姐妹妹弟弟哥哥一大群,你又是中间一个老实人,吃不饱穿不暖,半摧半养长成人。
我的娘啊,在娘家没有享到一天福,嫁到婆家又天天喝粥,半夜尿床老公打,不等天亮就要下塘洗衣裳。苦啊我的娘!
……”
阿兰坐在阿飞身边,把头靠在阿飞肩上,一直在闭着眼睛听,泪水流进了阿飞的胸膛。
“想哭就哭吧,这是一个机会,让泪水洗一洗你的心灵,但不要悲伤。增加成长但不闵灭童心。”阿飞说。
阿兰戴着白布帽子,只要不抬头,整个头和脸全盖着了。
“阿群在哪?”阿兰小声说。
“十米开外,有事吗?”阿飞说。
“没事。飞哥,我爱你,永远!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我任性,伤害了你,你一定要原谅我,不能像别人一样,说翻脸就翻脸,你要有和别的男人不一样的本性。你会,飞哥?”阿兰说。
“我会。我有时也这样想,男人和女人好上了,一定要是儿子和妈妈一样的关系,非打死不得分开。
你也要记住,当你讨厌我时,就要想到妈妈对儿子一样,尽管他调皮和不听话,不能拿别人相比较,要有自肉自香!无论你一时生气跑得多远,记得回到我的身边!附加条件是:无论我同意不同意,我没有权利阻止你和我如好当初,记住!”阿飞说,并有泪水流进了阿兰的嘴。
“我同意!”阿兰说。
阿兰伸出手来摸上阿飞的脸,感受阿飞的话和泪水一样真实存在,出自心底。
约莫半个小时后,哭灵女子收声了。
……
村长走在最前面,他在十步丢一张钱纸,作为买路钱,一百步点一封小爆竹,作为招引灵魂归身。村民自家管自家门前,一路上打着爆竹送别。
阿飞跟着村长身后,阿兰和阿群跟在阿飞身后。装棺材的三轮车跟在拖葬的人后面走。
八仙不用抬棺材,只管悠哉尤哉跟着后背一边抽烟一边跟着脚下的钱纸走就是。
在走出村口的牌坊,村长说:“孝子跪下拜辞退客。”
阿飞示意阿兰和阿群同自己一样回转身来跪下,村长挥一挥手,送葬的队伍就此转身各自请便。
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起雾了,也许从来就是这样,前面的人都已经穿过了敞开式的高速公路,只有八仙们还在后背走着,因为不用急,埋棺材的坑挖机早就挖好了,差不多就只是做一个样儿,以彰显葬礼做得体面。
过了大马路再转一个弯就是坟地。三轮车刚一停下,二傻子气喘吁吁地跑来说:“村长,八仙在过大马路时全被碾死了!”
这不算是雪上加霜,只能是一个晴天霹雳。
阿飞听了双脚卟通一声跪下在了村长面前说:“村长,这我怎么办?”
村长一时说不出话来,眼睛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