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想也不想便拒绝,似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本能,就是不成。
为名吗?似乎也没那么重要。首座弟子,精英中的精英,似乎改变不了什么,令她想也不想,便开口拒绝的是昆仑之上形形色色的笑脸,形容百态,或美或丑,承载着她的过去,她的成长,一步一步成长至今,她离那等“多愁伤感”的女子形象相差甚远,却也有不舍。见证与伴随着她成长的藏剑峰之上却叫她纵使望断山川,也忘不了那云雾之中的一山一石。修真者无情,她注定不是,友情、亲情、师徒情。哪一种她都不愿轻易割舍下。
方青竹的所行所为仿重现眼前,她不要做方青竹,也不能做方青竹,昆仑,她离不了也不想离。心不在大,所求不为多,如此现状,她很喜欢。
只是匹夫无罪。怀璧有罪。混沌遗世这等上天入地举世仅见的秘宝,葭葭心有害怕,虽说她现下算不得匹夫,也是个修为不错的元婴后期修士,可一山更有一山高,这世间出窍、藏神修士何其之多?她不愿搅起这阵可能的慌乱。
葭葭起了离开之心,正兀自纠结如何开口。
那厢留下的梅七鹤双目一闭,神识猛然扩散开来,人参精早已在千里之外。那么现下竹林之中,便当只有一位了。
“张峰已将此事告知了我。”梅七鹤负着双手,他生的腿长人高。负手立在那里。倒有几分天生的威严。
“倾城道友,请出来一见。”梅七鹤虎目微敛,沉声道。
许久之后,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梅掌门好没道理。现下至阳之时,你既从张峰那里听闻了,当知我是鬼修。怎能在此时现身?岂非自寻死路?好一个容人的梅掌门。
梅七鹤微微颔首低目,静默了片刻,也不反驳,似是默认了:“妖女,你居心不良。从一开始便是算计,你留在这里。恕梅某直言,难以放心。”
又是一阵娇笑声:“管天管地还管谈情说爱,你这昆仑掌门还真够忙的。”
似是一点不曾听出倾城话语中的讽刺,梅七鹤轻咳两声:“为我昆仑筹谋,梅某无悔。”
“哼!脸皮真厚。”很明显,一向被人宠上天的倾城自然不是梅七鹤的对手,三言两语便落了下风。
顿了一顿,倾城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你老实说吧,可是因为我将净灵珠给了那个叫什么的丫头,心中不忿?我知晓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道貌岸然,可不是什么好人。”
梅七鹤面上神色未变:“连葭葭亦是我昆仑的优秀弟子,她得净灵珠,我自是欢喜的。想不出几十年,我昆仑又将添得一名猛将。”
“你能有这肚量?我不信。”倾城已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老实说罢,这里又没外人。”
“你是魔道,我为正道。愚者见愚,智者见智。心量狭小者见人必狭小,此不必多言。”梅七鹤面上正气凛然,磊落之至。
倾城冷笑:“那你方才为何止她进阶?当我不知晓么?”
梅七鹤神色不变:“她心绪不宁,急功近利,心头淤血而出,分明是心境不稳之兆,是问我这么做有何不妥?况她年岁不大,寿元冗长,实不必急于一时。”
倾城悻悻的“切”了两声,却并未再在这事上多做纠缠,而是沉声反问:“那你待要如何发落我与张峰二人?”
她从对方青竹出手那一刻便注定很难全身而退了,张峰虽然倒霉,但一旦沾染上来,也很难再次退开,这早已是注定。
“旁的不说,我且先问你,就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当年的魔道第一美人倾城姑娘愿意么?”梅七鹤也不先说自己的决定,而是将话题带至了一旁。
倾城一愣,梅七鹤只看到前方不远处一株青竹之下一道突兀的黑影动了动,他双目微微眯起,不作声响。
半晌之后,“好死不如赖活着”一声轻切声传来。
梅七鹤目光转了转:果然岁月磨人,当年横冲直撞的倾城如今也晓得“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了。
“可以,只是倾城姑娘今后的自由当由我派掌握。”
这般可说带着胁迫性质的条件一经开出对倾城来说便可说带着侮辱性质了,但是,倾城还是妥协了。
“好。”字一出,梅七鹤略略惊讶,却也松了一口气,他为昆仑掌门,虽然避免不了满手血腥,但是能少杀一人总是好的,不管那人是人还是鬼。
交易达成,双方满意,各安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