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那个大雪簌簌扬扬铺盖而下的黑夜里,我手捧的油灯光明也根本就照亮不出咫尺之外的距离,而她们之中的存活者一定是听闻到了或者是感觉到了我的移动声响,感知到了我的爬动,钻动之响,她们或许惊奇,或许诧异,或许猜忌。我也根本就不知道,在那原本数百之多的城夫人女子里面,会究竟有多少依旧存活着的城夫人女子。而在我距离她们越发地近,越发地临近时候,我的爬动声响就渐渐地被她们几乎全部感觉到,并渐渐地被淹没在她们愈加响烈,震耳复起的哀叫声音里。那声音在人群内部听闻着,远远盖过了人群之外的风雪之啸,远远地钻耳致痛,远远地扰乱心志,远远地使我变得慌乱,变得忙乱,使我左顾右看着,抬头低眼着,不知不觉地停爬在冰凉的雪地上,停滞不前。
我在那个时候越是听着她们的嚎叫,越是情绪躁乱,我忽然间感觉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城夫人外围的冰尸遮掩风寒之内,还有许许多多顽强的求生者,顽强的生命,在抵抗着严寒。
我那个时候就感觉到自己心里完全不再孤单,不再害怕,不再无助,我感觉到阵阵的希望,和莫名的温暖。我那时候更加不再绝望了,我开始一点一点,一股一股地充满信心,相信我们大家终可以抵御得过那冰寒,而得以存活。
只是,我们都不知道那个时候的黑夜还能有多么漫长,不知道那时候的风雪还能够扑落多久,不知道庞城主的忧伤还要延续到什么时候。
我在层层高耸着的城夫人女子的尸身、活身掩蔽之下,趴伏在底部喘息着,短暂地安宁着,却又不敢长时间地停息。我忽而移动手臂向着左右,向着前后试探着抓够,忽而就抓到冰凉的东西,又感觉到其强烈地抽走。我知道那时候的盛情园中央女子们即便有一些存活者,她们也都是神智半醒的,她们也多是神智狂癫的了,她们应该是没有抱出多余的希望,她们都只是在静静期待着天明,渴求着雪停风宁罢了。因为,即便我那时候趴身在地表感觉她们的身躯高耸而高大,她们之中应该是绝大多数者的膝盖以下部分腿脚都被冰冻,被冰封在冰雪厚层以下的,而我在冰雪之上,应该是非常侥幸的了。
我随后开始静静地思索,思索她们之中会不会有,可以被我简单从冰层之下救出者。
我想,一旦我从冰冻之中救出了某个女子,或者是某些女子,她们一定会无比感激于我!起码,我们可以一同抵御风雪,甚至想到谋生的好办法,并肩齐行。起码,就算我们不逃出密密麻麻的城夫人女子人群深处,我们一起聚集着,互相鼓舞着,也能够心里感觉到温暖,也能够彼此多一些勇敢,彼此多出几分存活下去的信念。
我于是短暂地歇息片久,便继续借助微弱的油灯光明照耀,而继续向着群人半冻冰层内部的所剩上半部腰身身群里摸寻空隙,继续向深处钻进。而且,在我动作由于刚刚停缓而感觉到满身极度寒冷的时候,我便更加不顾一切,也是异想天开地朝着人群的更密集之处,群人肢体间更狭小的缝隙里钻爬,以使得风吹不到我自己,以使得雪扑打不到我自己,我越发地自认为,我得到了安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