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笺的眸子闪闪发亮,那是见到最心仪猎物的嗜血渴望,“怪不得……我早该想到,所谓的小古,实则是从”胡”姓中分拆出古月二字,拿了最前头的一字当做自己假名——三妹,你真是蕙质兰心,心思细密啊!”
火折子的光明暗闪烁,人的影子拖曳在地上,随着火舌而晃动成各种浓黑的阴影,有无形的冷风幽幽从头顶吹入,微微的白烟继续弥散过来,不时有火星溅落。
小古拍了拍身上的木箱碎屑,抬眼看向红笺,“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她的嗓音平静,不高不低,却隐含着暴风雨前的危险和冷肃。
“初次见面,我完全没想到是你,我们一别多年,都各自长大了,再加上三妹你从夫人那里学来的苗疆下九流玩意,在脸上涂涂抹抹就能变成另外一个人,谁能认出你的本来面目呢?”
“第二次见面,分别的时候你要走,我一把拉住你的袖子,却意外看到了你手腕上的伤痕——那不正是你小时候掉进池塘被石头划破的?那个伤疤我记得很清楚,所以我一下子就认出是你!!”
红笺冷笑出声,“一别多年,没想到却会在这里重逢——更没想到,妹妹你居然也加入了金兰会!”
她打量着小古平凡寡淡的容貌,目光锐利却含着几分讥笑,“这里没有外人了,妹妹何不露出本来的相貌?”
“看到我本来面目的只有死人,你很想下地府试试?”
小古低声答道,周身的肃杀冷意却让人如浸冰雪,整个人从头凉到脚。
红笺闻言掩唇而笑,目光闪烁肌肤如雪,实在是风情万种,“真是小没良心的……父亲要是知道我们多年后能重新团聚,不知道该多高兴呢!”
一说父亲两字。却见小古黑眸之中升起两道明灿的火光——那是宛如熔浆奔流的爱与恨、怀念与鄙夷……重重复杂纠结,就这一道眼波之中喷涌成火,却又凝结成冰。
父亲吗?
多么熟悉又陌生的称呼。
“高兴吗……呵,你确定那不是惊吓?”
小古突然抬起头,笑容显得格外讽刺,“一个女儿成了营妓名花,另一个成了反贼,你觉得他该有多高兴?”
红笺噎了一下,却很快拾起了笑容,只是有些惨淡凄凉。眼圈已经红了“父亲是文臣风骨,宁死也不愿投降燕王朱棣,我们为人子女,做些牺牲也是难免……”
小古突然打断了她,“你知道吗红笺,从小时候起,你说谎坑害别人的时候,眼睫就不停的颤动。”
红笺吃惊地睁大了眼看向她,一副无辜哀怨的模样。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可不是你那些冤大头的男人,一滴珠泪就足以让他们心软。”
小古冷冷的看着她。
半晌,红笺突然笑出了声,银铃一般的。充满魅惑与狡诈——
“哟,三妹你果然长进了,以前只要我略施小计,你就傻呵呵的上当了。每次父亲都是狠狠责罚你,让我在一旁看了好心疼。”
“那是因为他的心长偏了,自然看什么都是偏的。”
小古毫不客气的揭起以故者的短来。“他从来都没看得起我母亲,虽然迫于信诺,必须娶她为正妻,但从来没给过她疼爱和体面——相比起来,你这个庶出之女,简直能在整个府里横着走——仗着他的偏宠,你才能欺凌折辱我,你以为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