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十月初,金泽滔走遍了全市所有受灾乡镇,南门共有三口小容量水库,蓄水量不大,但还能应付眼前旱情,开闸放水很快就有效缓解了旱情。
库水只能解燃眉之急,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旱情,人们开始看天,希望老天能发个善心,下场大雨或者来一场台风,旱情就能全面告缓。
这场史无前例的旱灾波及到永州所有县市,到现在,已经整整快两个月没下过一滴雨,而此时,无论是水田还是旱地庄稼作物,都是最后一轮用水的高峰时期。
这一天,金泽滔忙里偷闲,一家人坐家里的草席上正享受天伦之乐,一个多月的孩子还不会转折腾挪,只能在襁褓中咿咿呀呀地发着无意义的声音。
但无论是金泽滔,还是何悦,都将这种声音,当作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看着三个孩子一字并排躺在眼前,金泽滔和何悦都默默地对视一眼,没有什么比这更震撼的,这是生命的奇迹,也是人生的至高成就。
在金泽滔安享天伦之乐时,三路湾村的老支书,仍然一如既往地每天晌饭后,都要例行公事般,到田头地尾转上一圈。
金市长负责抗旱救灾后,全市的旱情得到有效缓解,金泽滔将所有出现旱情的乡镇分解落实到市zhengfu每个领导成员,他亲自联系洞头镇。
洞头镇和西桥镇毗邻,虽然分属两县,但不论是历史还是现实,两镇都有着天然的渊源,脾xing相近,血脉相通。
三路湾村水渠密布,说起来,还是他当支书时候冬季兴修水利时候修起来的,直到现在,村里的老辈人都十分感佩,要不是老支书的水渠,不知道还能不能挨过今年的旱天。
这些水渠成了现在三路湾人的救命水道,也成了老支书的骄傲,老支书一般都是沿着水渠察看水田,就象一个王者在自己的领地巡视。
很快,他就巡视到自己那几亩责任田里,这里远离村口,和邻村的水田连成一片。
此时,老支书看到一群赤膊的村民,正鬼鬼祟祟地在开挖着水渠,仔细看去,他们都是邻村几个熟面孔。
西桥镇缺水,跟南门一样,也需要对库区水源开闸放水才能缓解旱情,但邻村因为缺少三路湾村星罗棋布的沟渠,水源要引到他们村,基本不太可能。
西桥镇临时动员村民兴修水利,但谁也不愿意大热天挥汗如雨兴修水利,靠近南门一侧的这些村落,就经常作一些偷鸡摸狗,偷放水渠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老支书遇到过几次,也制止过几次,以前因为蓄水量还充沛,老支书也睁一眼闭一眼,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村村民。
但随着天气的持续干旱,开闸放水周期越来越长,从原来二天一次,到现在隔三差五才能放上一次,本来蓄水容量就不足的库池,也经不得长时间的干旱折腾。
这回,金泽滔亲自下令蓄水库池定期放水,节约利用,这是洞头镇邻近几个乡镇的唯一水源,
今天刚放过水,水渠里的水正畅快地往前流淌,随着这几个赤膊村民的开挖,水渠很快被分出一半往邻村的农田流去。
老支书的四亩田就在这沟渠附近,在这里开渠,自己的水田铁定要被断水,想到这里,老支书冲了上去:“我说,你们几个鳖造子,还要不要脸,偷东西都偷得理直气壮了,赶紧地自己封了渠,我当没看到,不然,少不得大家都难堪。”
附近村民都知道老支书在三路湾村人望很高,一呼百应,如果真让他回去呼唤村民,少不了一场混战。
其中有个年长的村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压扁了的烟壳,抖抖索索地从里面掏出一颗烟,两指仔细捻直了,才递给老支书说:“他叔,你瞧,我们也是实在没活路,再不给这几亩田灌点水,眼看着就要绝收了。”
老支书暗叹了一口气,每次碰到他们放渠的时候,他们总用同一个理由敷衍,现在不是大发善心的时候,还是怪自己心太软。
老支书叹气说:“不是我心狠,实在是我们自己都缺水,再这样给你们放下去,我们村里的田地都不够用,你让我跟村里的老少们怎样交代。”
年长村民恳求说:“就放十分钟,田里只要有点水分,庄稼就死不绝,他叔,当我求你了。”
老支书抬头正想说话,却听得其中一年青村民大骂一声:“老不死!不就放你几滴水,每次都弄得象偷了他家的黄金一样,人五人六的看着心烦。”
老支书愕然,年长村民还没明白过来,年青村民随手将手中的扁担往老支书的头上砸去。
没等年长村民喝止,老支书哼都没哼出一声,就象一段木头一样,应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