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走去把那母子三个扶起来,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咬牙说:“你是我的儿子,谁要再跟我抢,我跟他拼命!”
“不抢不抢,没人抢了,抢咱们也不去了!”莫家宝赶紧安慰阿奶:“胡老三再也别想我认得他!那个……那个胡妈,死得更早些,在我七岁那年病死的,她只来得及告诉我:她不是亲妈,亲妈是这块玉锁,教我藏起来别让人拿走,以后找亲爹妈去。她只说得这几句就走了,我不知道亲爹妈在哪方位,长大后也问过胡老三,他只是哄着我为他家做苦工卖力气,就是不肯告诉我真话。”
阿奶怜惜地叹息一声:“孩子,你吃了很多苦吧?”
莫家宝摇摇头:“不苦,都过去了。能找到亲爹妈,儿子这辈子怎么都值了!”
他指了指两个孩子和女人:“这是老四老五,这是孩子妈,叫于五妹,她家乡闹饥荒,老子娘和哥哥要拿她换粮食嫁给个老头,她不肯,一路逃到我们村,病得要死要活,我背她去治好,她肯嫁,我们就成了夫妻。原本生有五个孩子,太穷了,二儿子生病没钱医治,眼睁睁看着死掉了。老大杏花是个能干的好闺女,让黑心的胡老太婆卖掉,我带着全家出来找,谁知,路上又把老三弄丢了……我这个当爹的,没用!”
莫家宝哽咽说不出话。
小曼叹息一声,把果篮里水果拿出来分给老四老五,又把晾好的开水递给阿公阿奶和于五妹,打算再拿一杯给莫家宝,阿公却不舍得先喝,把自己那杯端去喂莫家宝,说道:“家宝啊,不要难过,你有爹妈了,天大的事情,爹妈和你一起分担!老二咱们只能想着他了,老大老三,一定要找回来!”
“爹……”莫家宝靠在阿公怀里,不管不顾地嚎淘大哭。
于五妹无声地抹着眼泪,阿奶拉过她的手问:“你跟我说说,老大是怎么回事?那个胡老太婆又是谁?”
“妈,说起来话可长了。”
“没关系,你慢慢说。”
于五妹含泪道:“当年胡老三夫妻从爹妈身边偷走了家宝,肯定是那个胡婆子起的坏主意,因为她自己没有得生养,她倒是一心一意把家宝当儿子,待得也挺不错的,可胡老三却另外去跟个小寡妇生了儿子,还带回家来,夫妻俩吵吵闹闹,最后家宝不是亲生的消息传开了,上头的公婆一听,就让那寡妇进门跟胡老三一起过,那婆娘带着家宝要么回娘,要么住外院一间小屋子里,胡婆子娘家也不富裕,哪里容得她回去?就只好带着家宝过日子,家宝七岁,她就病死了。这边胡老三跟后头娶的胡婆子一口气又生了四五个,哪能稀罕家宝?胡老三留着他在家,就是想哄他拿那块玉去卖了换钱,但家宝虽然小,知道没有玉了就永远找不着亲爹娘,早就把玉藏起来,打死也不给!那对坏夫妻就成天把家宝当牛马一样使唤,不给吃饱不给穿暖,直到二十五遇到我才成家,就搬离了胡家院子,自己搭个草窝子住着,慢慢再起了三眼泥坯屋,我们的孩子一个一个出生,也过了几天舒心日子。谁知胡老三的大儿子二儿子上山套野味,让野猪顶死了,底下还有三个要成亲要读书,这时候胡老三就说家宝是他长子,非要我们搬回去,我们不去,他又哭又闹,还搬来村支书生产队干部,最后趁夜一把火烧了泥坯屋子,又是大冬天的,孩子们捱不得冷,就只好住回去了。从此后,我们夫妻每天累死累活,在外头拼了命地挣公分,顶起胡老三这个家,让他的孩子们娶的娶媳妇,上的上学,而我们自个的几个孩子小小年纪,却不能读书,在家包圆了所有家务活,胡老太婆还动不动打骂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