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瑞安?”狄博尔的声音传来,“是你吗,多瑞安?”
半晌,狄博尔才听到一声闷闷的回应:“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你是这里唯一的孩子……多瑞安,你才十四岁,你还不到那些强壮的士兵的腰那么高……”
“那么你呢?”狄博尔的话给多瑞安带来的不是安心而是警惕,“你是不是要说实话了?”
“是什么让你认为我在骗你?我快死了!”狄博尔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充满了愤怒。
“你快死了,可你还有心情注意我的身高,甚至是凭着投影来注意我的身高,还是说你一直在等我?”多瑞安也有些恼怒,“狄博尔,你想要我帮你,那么你就得给我你的信任——明天,我会亲手杀了你的,所以你最好尽快。”
这句话之后,狄博尔陷入了沉寂。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安静地,隔着帐篷,没有言语,只有粗重的呼吸拍打在心上。
过了几乎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狄博尔说话了,她敲了敲地面,且传出一阵笑声:“记住,多瑞安,记住……”多瑞安把耳朵凑到帐篷上,而狄博尔的声音就显得更加粗粝了:“我只说一次……多瑞安,记住我的话,我没有叔叔,我只有一个父亲,他跟我母亲——发热者,生下了我,但是我还有个哥哥,一个战士——他死在了战场上……我需要你帮我把这一切记录下来,还有……帮我养大我的孩子,我的小战士……他在西五区——多瑞安,这是你的命运!”
狄博尔的话给了多瑞安狠狠的一击。
如果狄博尔没有叔叔的话,如果……那个她原来口中的叔叔就是她的父亲的话……她母亲是发热者,甚至能跟她父亲生下两个孩子之后被杀……那么是不是代表发热者与战士的结合更有利于繁衍?
似乎是掌握了什么重大的秘密,多瑞安不可抑制地心脏狂跳——他不能这样轻易妄下结论,不会有人信他的,绝对不会!
多瑞安的呼吸急促起来。
也许,他发现了大秘密,但是这个秘密却不能被公开——也许发热者引发的热疫并非是不可治愈的,但是这个秘密也不能被公开……他深知,人的脑子是死的,都是死的,他们不会愿意相信那些没有被论证的东西……不会愿意相信的……他颤抖着伸出手去,把手贴到了帐篷上,用哽咽的声音问:“狄博尔……你只有一个战士儿子,是吗?”
“不……多瑞安,不是的……我的小儿子……他刚出生就被带走了……被带走了,我不知道他们把他带到那里去了,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帮我找到他……他的右手手心有一颗红色的痣,红色的,在左手虎口的位置上有一个圆形的胎记,不是那么规则……我不知道会不会变……今年他有三岁了,我不知道他是发热者还是战士,如果……如果你看到他的话,记得不要告诉他我的事情,但是一定要帮我照顾他——还有在西五区的小战士,他比你小两岁,还是个孩子……”狄博尔越说越快,但是声音很轻,轻到能够确保看守无法听到这个。
多瑞安深吸一口气,对着帐篷点了点头。
“这是全部了……全部了!”狄博尔低吼一声便不再言语。
多瑞安也只能站起来,回到自己房里。这一路,他仍旧是抬起头看着星空……星辰仍旧闪耀,千年前的人换向星空的浩瀚,但现在,人们只希望能够平安。
“你去哪儿了?”
刚到门口,雷克斯的声音就钻进了他的耳朵,这个战士实在是太过敏锐了些。
“哪儿也没去。”多瑞安的心情不是那么的好。
“你没事吧?”雷克斯伸出手去按住他的肩膀,“这几天你最好多休息休息……牢营不是那么好呆的。”
多瑞安转头看向他——这是一个战士,一个身份特殊的战士,一个……甚至可以让将军都为他动用特权的战士……多瑞安只能冲他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微笑:“好,我会的。”
在他转身回房的时候,身后又传来雷克斯的声音,与之前的声音不同,这一次,冰冷而又严肃,不带任何情感色彩:“你明天要对她处刑。所以,今天去看她不是一件好事。”
“放心,我下得去手。”留下这句话,多瑞安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