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镇之术为人所恶,历朝历代帝王都严厉打击,却仍旧不断被人用来夺权争宠,而在皇室后宫这个利欲熏心的世界,借鬼怪之力迫害她人,更仿佛成了一种定律。
玄烨建立后宫以来,从未有过今日这般“三堂会审”的架势,帝王之下,以皇贵妃为首,大小妃嫔济济一堂,储秀宫里头一次这样热闹,佟嫔及几位常在答应跪了一地,正殿外头则跪着储秀宫的宫女太监,玄烨坐于上首,皇贵妃之下妃嫔依次而坐,殿内气氛沉甸甸的的,皇贵妃更是一脸铁青。
佟嫔惊恐万状,早已哭成泪人,她不惜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可这些脏东西,的确是从储秀宫里发现的。她们年纪还小,贪玩之心未收敛,今天一同进宫的姐妹们在储秀宫里捉迷藏,在东配殿的角落里发现扎满了银针的布偶,一众人都吓得半死,经查看,布偶上的生辰八字是四阿哥的,而四阿哥才刚大病初愈。
“佟嫔妹妹是皇贵妃娘娘的亲妹妹,亲姐妹何至于此,皇上莫要冤枉了佟嫔。”坐下荣妃先开口,惠妃在她身后,也劝说,“皇上细细查一查,这样的事若真让无辜的人顶罪,真正作恶的人才更逍遥。”
玄烨不说话,此时侍卫们在李公公的带领下,将储秀宫里里外外翻查了一遍,又捧上来一纸包东西,皇贵妃厌恶地问:“这又是什么?”
李公公忙道:“奴才在外头看过了,是与上回在永和宫搜出的一模一样的迷药,皇上面前,各位娘娘面前,奴才不好打开。”
已有几个妃嫔捂了嘴,生怕被上着似的,皇贵妃则怒然道:“怎么会在储秀宫里?那时候她还没进宫。”
坐下不知哪个胆大包天发声说:“指不定是这回新带进来的,从前是里应外合,现在就……”
“胡说八道!”皇贵妃怒然呵斥,在人群中寻找出声的人,那眼神锐利如刃,只怕找到说话的人,立刻就要把她生吞活剥,唬得女人们个个低垂下脑袋。
“娘娘莫动气,还是看皇上怎么说吧。”一旁温贵妃劝道,皇贵妃睨她一眼,转身傲然对皇帝说,“佟嫔胆小懦弱,刮风打雷都能让她害怕得哭泣,这样狠毒之事,岂能是她所为?臣妾恳请皇上彻查六宫,凡来过储秀宫的人都要查问,为臣妾姐妹证清白。”
“朕知道。”玄烨面色沉重,似痛惜地看着地上几个年轻女人,略略一叹说,“你们先各自禁足在自己的寝殿,没有朕的命令都不得再出门,这件事查清楚之前,朕不希望听见风言风语,你们每一个人少说一句话,这个后宫就清净了。”
皇帝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女人之中,有不敢看他低下脑袋的,也有殷殷期盼皇帝目光能在自己脸上多停留片刻的,却没有几张玄烨能入眼的面孔,这里头有些人,他甚至觉得从未见过也叫不出名姓,心中难免苦笑,旋即道:“会有人来查这件事,德妃被下药的事悬而未决,也是朕心头一虑,这次在储秀宫再次发现这东西,必然是有人又不安分了,借此机会清肃后宫,你们往后过得也踏实。”
玄烨说罢这几句就要走,众妃嫔屈膝恭送,只等皇帝离去,女人们这才七嘴八舌的说开,可突然听皇贵妃呵斥众人:“清者自清,现在一切还没有结论,你们或有嘴贱爱胡说八道的,本宫尚不能将你们如何,待水落石出之日,一并找你们清算,若不想为此付出代价,就管好你们的嘴。”
女人们都噤声不语,倒是温贵妃说:“娘娘还是先安抚佟嫔吧。”她一边说着,已经将娇弱的佟嫔搀扶起来,佟嫔几乎不敢看亲姐姐一眼,而皇贵妃也是怒其不争十分厌恶,半句话都不说,拂袖而去。
“好妹妹,别哭了,我带你去洗把脸。”温贵妃这样说着,搀扶佟嫔往内殿去,觉禅贵人也紧随其后,荣妃便招呼众姐妹:“散了吧,这几日少出门为好,不要下回就轮到你们哪个头上了。”
众人称是,纷纷散去,储秀宫又安静下来,隐隐能听见佟嫔的哭声,惠妃宜妃一路往前头去,宜妃打量了惠妃许久,忍不住问:“姐姐脸色不好?”
惠妃忙道:“正在那几天里,又这么闹一场,身子很不爽利。”
“那姐姐早些歇着,我先回去了。”宜妃见她如是说,便不纠缠要去长春宫坐坐议论此事,先折回翊坤宫,惠妃才紧赶慢赶地回到自己的殿阁里。
进了门不敢先打发宝云,耐心等待宝云自己有事离开,才将心腹宫女喊到跟前,那宫女亦是着急地问:“主子,这是怎么回事?”
惠妃满面紧张,方才绷得实在辛苦,此刻已然一头的虚汗,短促地喘息着说:“我让你放了一只乌雅氏生辰八字的布偶在咸福宫的,储秀宫这个怎么冒出来的?那么巧,生辰八字还是四阿哥的?”
宫女惊恐地说:“难道这东西真的有用?德妃生个小公主九死一生,四阿哥又生病。”
“胡说,这东西若有用,他们怎么还能活着,若有用,老早那些下蛊之人为何会被抓捕镇压?”惠妃尚有几分理智和冷静,更道:“早不发现晚不发现,今天四阿哥病好了就冒出来了,还有那些迷药是怎么回事,连我都不知道迷药是谁干的,难道不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要栽赃嫁祸?”
宫女轻声道:“若是想有个借口再彻查六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