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解摇头,不用问也知道,那些人的下场一定很惨。无上神君这种人,骄傲狂妄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他不仅要在肉体上控制别人,甚至要在精神上控制。敢问这问那,就意味着精神上没有绝对服从,他会怎么处置这样的人?呵呵……吴解可不想听那些倒胃口的事情
叶红的说法则详细了很多,她认为华思源身为大神君,具有不可思议的神通。昔年的一缕神念,或许只是他留下的一个伏笔。日后因为事情变化,这个伏笔所准备的事情跟不上时代了,所以就失去了效果。
“可我们夫妻为什么会忘记要去拜访他的事情呢?”吴解还是有些不明白
“或许大神君本人的想法变了……当年主人在玉皇天修炼的时候,他老人家坐镇玉皇宫,主人还有幸拜见过。但后来等到主人成就阳神,他老人家已经不知所终,据说是闭关了——奇怪的是,他留在人们心中的印象飞快地减弱,甚至于很多晚辈都下意识地忽略了他的存在,只当是历史的一部分。”叶红说白了也是斗神体系里面的一份子,对于开创斗神体系的华思源,先天就充满了尊敬和向往,“比方说我,如果不是你提到,我这些年根本就没有想到和他有关的事情,一次都没有过”
吴解暗暗凛然,对于大神君华思源的神通顿时多了一份直观的认识。
果然是神妙莫测,令人高山仰止
不过,不管华思源的神通究竟高到什么地步,那也是华思源的事情。对于吴解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他自己的修行。
“这么说……你要远行了?”百年岁月,无涯子看起来苍老了很多,虽然以他的年纪其实还没有到寿尽坐化的地步,但云崖山的毁灭和重建,数千年恩怨的彻底了结,都给他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使他不得不老,不能不老。
对于他们这个境界的修士来说,心老了,人自然就会老。
在那些云崖山的晚辈们看来,无涯子祖师风采依旧,依然威严得如同帝王一般。但别说是吴解,就连灵明尊者,甚至于赤六丁和寒鸦道人,都已经看出问题来了。
在过去的百年之中,蓬莱新增了两位法相尊者,乃是火族的赤六丁和妖族的寒鸦道人。说来也巧,这两人跟吴解都有关系。赤六丁乃是蒹葭派门下,能够根据火族的特性研究和凝成适合自己的法相,吴解的指点功不可没;寒鸦道人便是那位当初被吴解挂在翠云岛码头上吹风的阴神真人,郎未名死后,他曾经前后三次来向吴解请教,最终也凝成了法相,法相的成色还在赤六丁之上。
这两人原本就是已经达到阴神境界巅峰的高手,距离法相也只差关键的一步。吴解给他们的指点,不仅让他们迈出了这一步,更让他们设计凝练出了真正适合自己的法相——这意味着,日后如果有资质合适的传人,他们的法相功法便可以世代传承下去,开创一个足以流传万古的名门大派。
但这绝非一朝一日之功,赤六丁和寒鸦道人虽然成就了法相,可想要把自己的领悟总结出来,归纳为可以传承的功法,至少要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岁月
须知,自己明白不是真明白,能让别人也明白,才算是彻底明白。
修道之人,能够成道固然了不起,能够讲道才是真成就——譬如悟道山人,一番讲道,尹霜这种有资质有积累的晚辈,便会心有所感,闭关百年。这就是大成就,令人真正敬佩仰望的大成就
吴解如今已经初步踏入了天人境界,可他讲道的层次,却只能达到法相的门槛,甚至连更进一步都讲不了。对于灵明居士等法相尊者,他只能选择适当的时机,在一些适当的问题上作点拨,要他给法相尊者们开坛讲道,指明前路,实在超出了他的能力。
“这百年来,赖于道友的指点,本门的晚辈弟子修为突飞猛进,已经又有六位真人,云崖山的未来依然充满希望。”无涯子淡淡地笑着,笑容之中却有说不出的疲倦,“道友此番出发追寻海外,追逐更高的境界,老朽本当相送一程,但如今我神气衰弱、不堪远行,若是同去的话,反而拖了后腿……就预祝道友一帆风顺吧”
吴解笑着拱了拱手,就此告辞。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拜访了蓬莱的新朋旧友,又在蒹葭派接连开坛讲道数月,最终见门下弟子都已经听得差不多了,便乘上雪风号,随便选了个方向,飘然远去。
一百多年前他来蓬莱之时孑然一身,一百多年之后他离开的时候也是孤身
雪风号在海面上疾驰,呼啸的海风被笼罩船身的法阵挡住,只有阵阵清风吹来,吹动了他的道袍和头发,衣抉飘飘,俨然天上仙人。
(很多年前,我听过一首诗。)在心灵的交谈中,他对刚刚出关的尹霜说
(哦?什么诗?)
吴解笑了,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碧蓝海水,和那些位于蓬莱群岛最边缘的岛屿。
(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