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孤光只好又把问题对准了楚歌:“当年跟阎王承诺过要解开冤孽的秦家双亲都已经不在,他自己又被亲爹封印了记忆什么都想不起来,要是放任他这么浑浑噩噩混到这辈子阳寿耗尽,这次回到地府就再也没有轮回的机会了……你也知道小甘,她这边是什么都不会记起来的……土地爷走之前,交代过你要怎么办吗?”
小房东有意无意地从袖中抽出双手,心虚地将头上的半人高大帽往下压到了鼻梁上,遮住了一双细缝长眼:“老头在知道了秦家那个祸害准备的‘仙人跳’把戏后,连夜追去了末倾山。走之前准备了两条后路,让我看着小楼和器灵小小秦。”
楚歌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已后知后觉地对自己当年的偏心和这些年来的“健忘”所导致的失职产生了极大的愧疚感:“消息传回来,知道他们两家的爹娘都和那群渣子被埋化在了山底火脉中后,我就听老头的话找了裂苍崖的半癫小子,把小楼送去了他们山上……”
小房东被巨大的内疚感淹没,没能说出下半截,但房里还清醒着的四位——甚至连秦钩自己都听懂了楚歌原本要说的是什么。
她压根就忘了这场冤孽里另一个真正重要的孩子。
柳谦君和殷孤光默默扶额。尽管来自于深知轮回因果为何物的族群之中,但楚歌从来都不在乎到底什么事、什么人更为重要,只关心谁最无辜谁最无助,再加上她向来都容易记不住事的废柴能耐,还真是……能做出这种看起来太过不负责任的事情啊……
小房东没有意识到,她真正失职的地方并不仅于此:在送小楼上了裂苍崖之后,她有足足两年的时间去继续“看着”这个因为失去了发小和双亲而独自在镇里到处蹭吃蹭喝的器灵小小秦,而不是放任了这孩子在百无聊赖之后跑出了如意镇,并在人间的千门之中混到了二十五岁;
十一年前,在两位小孩各自散落在天南地北之时,柳谦君带着这场孽缘中另一位正主甘小甘住到了她管辖范围之下的赌坊小楼里,真正通晓来龙去脉的她也完全没有记起来这之间的任何联系,就无知无觉地和甘小甘相处了接下来的年岁;
六年前,她没有认出当年自己担心了很久、但却偏偏“当面”跟踪了自己几十次之多的小楼;
两年前,器灵小小秦回到了如意镇,她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场冤孽中还在生的所有正主们都再次聚集到了她的眼皮底下,随时会将这场祸事再次延续下去,造成不可预计的后果。
甚至就在不久之前,县太爷进了吉祥赌坊找上了他们五人众、将他所知的残缺故事明白告知时,她也只是当做耳旁风般草草略过,没反应过来她才是当时解开小楼疑惑的最佳人选,就飞奔了出去继续收她的房租。
殷孤光和柳谦君再次悄悄地互打了个眼色,看着已经愧疚地快将大帽盖住了半个头的楚歌,二人默默地在心里希冀着小房东就这么继续糊涂下去。
真要让她想到了这些,别说还是不是能接着收整个如意镇的房租,恐怕她会立马把接下来六十年的目标改为跟在县太爷和秦钩的身后,照顾这俩“孩子”一辈子的衣食住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