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住阁楼,你得先把咱们赌坊的规矩好好学学……诶?”
正准备开始好好“调教”新来的租客,然而小房东的絮叨大论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箭步上前的张仲简猛地一个手刀,切得脑袋上的半人高冠狠狠地掉下来罩住了她整个小脑袋。楚歌肚子里准备已久、奇长无比的说教就这么被闷在了里头,根本没法听清。
一直以来在赌坊里都是属于行动派的张仲简,在下午县太爷大院里的“出主意比拼大赛”中同时夺得了最快、最扯以及最多支持的三项荣耀。
因为常年管理如意镇这一重大职责而造成的高度紧张感,导致小房东在听到张仲简这个提案时就完全忘了自己片刻之前的愧疚感,当场就给出了极为明确的大力支持——这个“支持力道”大得在楚歌从桌上跳下来时,直接震碎了县太爷半个房间里的地砖。
而这场冤孽里的两位正主仍然一个睡得正酣一个毫无人生斗志,对于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大概都是可以逆来顺受的。
而县太爷这位间接的无辜受害者更关心发小几十年后的生死,在思虑了片刻之后,也觉得对眼前这僵局毫无办法,不如就再按照张仲简的法子挣扎一下。
柳谦君和殷孤光最后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没有更靠谱的办法。
在看到全体都被迫“同意”了这个提案后,小房东激动万分——尽管这个月半日跟以前一样,没有收齐房租,但至少又多了个以后在她眼皮底下绝对不可能不交房租的租客了!
于是在张仲简死命地拉住她大袍后端以拖慢速度的帮助下,小房东一马当先地顺利带着全体又浩浩荡荡地回到了九转小街拐角的吉祥赌坊门前。
秦钩几乎是被县太爷牵着领子走了一路。在有人带着的境况下,他不需要再发挥自己强悍的路痴能力,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将从小房东口中得知的前世因果好好消化。
尽管自家的奇葩双亲又是鬼灵师又是偃息岩弟子,但在他的记忆里,爹娘从来就不着家,也从来没跟他提过任何关于人间修真界的掌故。甚至自家老爹难得回趟家,也只是拉着年幼的县太爷眉开眼笑地小声说话,像是自己这个儿子太过无趣,不会懂得他要说的事情有多好玩多开心。
他在这二十七年的人生里,一直都以为自己所钟爱、所熟悉的赌界已算得上光怪陆离,从来没有想过在此之外还另有世界与他息息相关。
此时此刻,他恍恍惚惚地跟着发小停在了午后才来过的吉祥赌坊门前。不过几个时辰,他所要担心的事情,就从发小瞎编吓他的“出千剁手”通示,变成了自己上辈子与甘小甘小甘的纠缠而造成的长达百余年的孽缘。后者显然会造成比剁手要厉害得多的后果,像是从小听书时常常会听到的……灰飞烟灭?
从小就不关心鬼神之说的秦钩到现在为止还是云里雾里,但作为千手的骄傲——不如说是在打小同吃同住的发小面前丢不起这个脸——不允许他把心里差不多叠成了如意镇后山那么高的大堆问题全都抛出来问个清楚:他没有听懂为什么自己要被沉入“弱水”、为什么掉进这条听起来明明很弱的河流里就像是比自己变成鬼都还要严重得多……为什么自己最后被决定要住在这个看起来吓死个人的赌坊里,而且听起来还像是救命的最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