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本就听命于大人您,如今已有九个年头未来如意镇,总得来看看大人您是不是有需要小人的地方,不然哪得安心?”嗓音中仍然透着股寒冰针刺般的冷峭之气,然而外来客语声中的讥诮意味还是识相地褪去了大半,这时候听起来,倒更像是为了自家性命而委曲求全的憋屈求饶。
这一落地,使得外来客的灰白长衫也老老实实地归回了原位,将主人的面容现了个全。
于是如意镇的各家老小又顺利地被吓了一跳。
这家伙……怎么能瘦成这样?!
外来客身着一袭灰白老旧的干净长衫,看上去像是个游走在人间各处城镇的寻常货郎,然而灰衫下勾勒出的本尊骨架,却俨然窄瘦如柴,连整身衣衫都无法正常撑起、活活留出了大半的空隙,走动起来倒更像是用一根树枝直接架起了长衫、凌风乱跑。
更让全镇百姓们无法正眼再瞧的,是外来客那凄惨无比的面色。
县太爷回到如意镇后的六年间,一直都让各家老小对这昔年的楼家幼子心疼不已,最要紧的由头便是他那常年如同野菜清汤般的憔悴面色。然而眼前这位外来客,本就顶着张颧骨毕现的奇瘦面孔,偏偏那脸颊下还透着股青黑的稀奇颜色,衬得县太爷那菜色面容都似乎极为健壮康泰!
胆子略小的镇中孩童们,虽未直接嚎哭出来,却已哆哆嗦嗦地将身子躲到了爹娘后头,像是看到了噩梦里常常要来抓他们的獠牙怪物。
全镇百姓们面面相觑,都萌生了逃回家去的退却之意。
小房东家的幺叔虽然古怪,好歹还是个笑模笑样的趟子手,可如今这位听起来该是小房东家仆从的外来客,却实在不像是什么好相与的家伙。
年关爆竹,本该赶走年兽、迎来祥瑞气象……怎么反倒还引来个恶鬼?!
楚歌似乎闻到了身后众生的不安气味,眉间的三道沟壑皱得更深了:“你是不是答应过我,传话给幺叔后就再也不会再踏进这山里来?”
外来客蜷着身子站在岔道上,不好意思地搓了半天的手,这才畏畏缩缩地开口道:“是……小人是应过这话。”
“那你来干吗?”楚歌不耐地再次追问,“幺叔这次又给了你多少银钱?”
“没……没。”外来客的语声愈来愈小,这次连眉眼都快缩到了胸前,面上的青黑之色却现得更深了,“不是中山神大人……”
小房东没能听清外来客这几近嘟囔的低语,气得瞬间拔高了嗓音:“回话!”
外来客双膝一软,差点跪到了山道上:“小人这次,是替诸位客人来向大人您……拜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