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谦君身边的夫妻俩呆在了原地,却在肚里暗暗地哭出了声——早知道这个煞星是朝着柳谦君而来,他们就不该让千王老板过来帮自家收拾供桌……这又是造的哪门子孽?
“你慌什么……我已被你堵在了这个小城里,难道还能跑到其他地头去?”柳谦君朝着无辜受了惊吓的灯笼铺老板夫妻俩颔首致歉,回身对上了范门当家那依旧怒气缱绻的微翘双眸,“若不是两个孩子辛苦给你带来这份祭礼,今天这局赌千,才是真的无法尽兴,范老板难道愿意再多等几年?”
“拿这个赌?”范门当家的眉眼翘得更厉害了,“这种北方府城里到处都能买到的瓜果,有什么好玩的?”
也难怪范掌柜会被气得横眉竖眼、全然不顾了自己身为商界大豪的气度风范——她等了足足一百七十余年的“最后一盘”赌千,就算不能惊天动地,至少也该在千门中名留青史,成为后人们津津乐道的奇诡赌局。怎么如今到了柳谦君这里,却要拿凡人吃进嘴里的寻常瓜果这种小家子气之极的“赌具”来玩?!
她们能拿这满筐瓜果玩什么?数果核还是酿新酒?!
看到老朋友还是跟百余年前一样情急,这当口已不知道在肚里转过了多少讥嘲之语,柳谦君不禁失笑:“虽说也是缘分使然……可我特意挑了大年初二这种好日子来完成你我的赌约,难道范老板还猜不到这盘赌千的玩法?”
大年初二又怎么了?
范门当家极不满意地倒吊起了双眉。可自己的夙愿能否得偿、全在对方的掌握里,她虽不耐烦,也还是顺着柳谦君的眼光、朝着满街上正忙碌来去的凡世生灵望去。
这躲在百里群山庇护中的如意镇,如同北方大多的城镇般,在整个年关大节中要拜祭并“迎接”各式各样的福气神明。不同于几百年来永远都陪在他们近侧的土地老头、与楚歌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代职土地,这些每年都要用丰盛供品来拜祭的神明们,当然并不屑于以真身降临这种小小山城。
全镇老小们费心拜祭的,不过是他们自己在来年中的一份安心罢了。
可即使是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心安,如意镇各家老小们也从未草率地对付过去——虽说如意镇不如山外的府城富裕,手边也不能随时有各式各样的祭礼在侧,可每逢年关,各家的青壮们也总会先行去山外买上不少平日里极少动用的丰厚祭礼,只为了这每年一遭的拜祭能够不在满天神佛前失了礼数。
楚歌身为代职土地的这六十年来,如意镇里各家老小唯一不得已怠慢了的神明,恐怕也只有早就不知去了哪里的土地爷——按照镇里以往的规矩,土地爷也是该在年关中被认真祭拜的神明之一,无奈小房东与王老大夫这最固执暴躁的一老一小,偏要废了这太吵闹的凡俗大礼,硬生生将后山的土地祠庙隔成了最清静不过的一方天地。
而财神是年关诸神中唯一一位掌管银钱福泽的神明,又是在大年初二就要迎进家门的首位仙神,他的拜祭礼数自然会被全镇老小们最为重视。
范门当家冷眼瞧着满街忙碌的凡世老小们,后者或是在拾掇自家门前供桌上的祭品,或是摆弄着院门上的财神画像,都忙的不亦乐乎。
她终于渐渐明白过来柳谦君话中的意思:“莫非这盘赌千……你要拿财神爷来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