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他……咱们是不是就有十五位财神爷了?”
柳谦君扶腰抱腹,强撑着憋出了这么一句,继而终于失了平日里的稳重,在小巷里笑弯了腰。
她果然没有猜错这个大头侏儒的来历。
只是他若真是传说中的那位,却能毫无顾忌地当着满街凡人的面,做出这样令人忍俊不禁的孩子气举动,也实在是有些出乎柳谦君的意料。
范门当家则已然颓然地半跪在了暗巷的地面上,像是若再抬头看一眼那大头客人的愚蠢模样,她就会忍不住已经冲到喉口的满腹淤血似的。
昔年的千门宿敌就站在自己身后、笑得根本停不下来,让范门当家肚里的邪火越发高蹿了起来。范掌柜根本没想到,自己这次为了百余年前的陈年赌千,特意来如意镇这种山野小城一趟,竟会因为这个死大头,丢尽了从里到外的面子,捡都捡不起来!
“什么十五个!他不能算!”
被羞怒之气激得忘了自己为何身在此处,范掌柜咬牙切齿地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身,一口回绝了这明明是对自己有利的当前战局。
柳谦君终于将笑意憋了回去,却还是没能来得及顺手拦住面容扭曲的好友咆哮了出声。
“你个死大头,丢脸丢到这山城里,还不快从供桌上下来!”
因为大头客人的奇怪行径,整个四象方街上本已陷入了颇为窘迫的短暂静默,然而满街老小没等多久,就骤然听到这么个陌生女人的尖利喊声响在了耳畔,都不由得抖了抖。
然而各家百姓们环顾四周,却还是没能找到这声音主人到底在哪儿。
只有那供桌上的大头侏儒,虽然在听到这喊声的时候也倏忽间发呆了片刻,这时候却比满街的如意镇老小们要淡然安稳得多。
似乎是听出了这骂声的主人是谁,他依旧稳稳地抱袖坐在原地,甚至还厚颜无耻地扭曲着他短小的身子,特意往后头的神龛挪得更近了些,圆圆胖胖的脸上也跟着咧起了让人恼火不已的欢欣笑意:“时辰快到了,不能下来。”
“你你你……你不下来是不是?”即使是藏身在幽暗的小巷中,范门当家秀丽面容上渐渐腾起的青白之气也没能逃过柳谦君的眼,前者被眼前这不争气的冤家激得快神智不清起来,右手正发着抖、猛地抠下了身边屋墙上的整把墙灰,哪里还有半分堂堂范门家主的正经模样?
“那你干脆坐死在上头,这辈子都不要下来好了!”
随着这最后一句像是破罐子破摔的骂语响彻满街,四象方街的各家老小们目瞪口呆地看到了街尾的某个阴暗拐角处,竟飞鸟般地冲出了个娇小身影,风风火火地朝着大头侏儒直掠了过去,二话不说地猛地钻入了供桌底下,继而一把扛起了还有神龛与大头侏儒稳坐其上的整张桌子,咿呀怪叫着飞奔进了莫家的荒芜院落里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