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楚歌本也不愿把县太爷卷进这桩麻烦事里来……倘若那个客人当真和裂苍崖有任何干系,他也着实进退两难。”
“我担心的,倒不是裂苍崖这个修真山门……我总觉得这个客人,似乎是该在哪里见过的……”
甘小甘与张仲简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踏进了二号天井中时,柳谦君与殷孤光正双双皱眉安坐在八仙桌的两侧,各自低下了声。
赌坊六人众里向来最沉稳悠然、最像靠谱爹娘的这两位,不知是被什么难事死死缠住,此时竟像是双双失了主意,连方才那话语声中都带了几分明显的烦躁火气。
而他们俩面前的八仙桌上,史无前例地叠起了一堆几乎高到楼顶上去的衣衫布料,像是被人随意地铺陈开去,凌乱混杂,似乎都是些深藏在箱底、临时被翻找出来的陈旧物事。更让甘小甘皱了眉的是,小楼的二层深处还不停地往外甩着各色的衣物,几乎要把二号天井覆盖成了收破烂的场子。
能在上头折腾成这样、还不被大顺怪啸着扔出来的,当然是赌坊五人众里剩下的最后一位、此时并不在天井中的小房东。
甘小甘疑惑地侧头望向张仲简,却发现大汉依旧心虚不已地瞅着这满天井的狼狈情状,根本没顾得上她。
“君?”
没想到自己不在赌坊里这短短十余日的辰光,整个小楼里就乱成了这副模样,不久之前还以为自己被诸位好友“抛弃”的女童愧疚万分,终于趁着从二楼飞下来的一件玄色袍衫几乎盖到她头上去的机会,高喊了出声。
出乎甘小甘意料的是,最先回应她的不是柳谦君,亦不是这时候已诧然站了起身的殷孤光。
“你回来干什么!”
小楼的高处骤然探出了张凡世六岁顽童一般的小脸,楚歌的半副身子都快探到了半空中,正倒吊着一双缝眼死死地盯住了甘小甘。
小房东的双手上,还紧拽着刚从角落里翻找出来的四、五件老旧衣物,没来得及扔下来给两位好友细细辨认。她只知道,眼下这个紧急时候,她和三位好友已然全都乱了阵脚,但彼此之间早就心照不宣一件事——这桩麻烦,是绝对不能让甘小甘卷进来的!
县太爷这个死小子……怎么连看住甘小甘这种芝麻小事也做不好?!
你快回去!
楚歌正准备扯着嗓子“赶”甘小甘回县衙后院,却被柳谦君及时“堵”住了嘴。
“小甘?”
从来都对周遭的动静颇为敏感的柳谦君,这次竟连挚友什么时候进了二号天井也浑然不知,好不容易被甘小甘唤得回过了神,却依旧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恍神模样。
挂在半空中的小房东、呆站在旁的殷孤光与张仲简,便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柳谦君恍恍惚惚地踱到了甘小甘的面前,从她那牙色的衣袖中伸出了纤长葱白的右手,轻轻抚上了女童的脸颊。
“啊……我怎么忘了。”柳谦君语声悠远,如同沉醉在一场多年前的梦境里至今不肯醒来,“那个家伙,明明就跟你很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