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知道,他虽然没被当成盘中餐吃掉……却成了如今这副生死不知的模样。”
那团昏黄的灯火像是想到了什么,边说着话,边往后头悠悠退去,让幻术师也不自觉地站起了身,跟着这火光往前迈了几步。
渊牢里的这些个石室,果然不同于凡世的寻常楼阁,若是换了如意镇里的那些院落,在暗夜里被这么大团的火光在半空照耀着,就算不能通彻明亮,至少也该照得四壁映影,勾勒出院里的大半景象。
然而自称“秦钩”的这团昏黄灯火往后移了约莫五步,也没能把它脚下、亦或四周的石墙石面照亮半分。
它能照出来的,只有他一路上几乎擦面而过的数张苍白面庞。
秦钩所在的石室,竟赫然关了另外不下十数的阶下囚,若不是殷孤光这双眼睛还能勉强视物,恐怕也不能在那么短暂的一瞥中看到这些同遭劫难的生灵面容。
这十余个和秦钩被关在一起的生灵,于殷孤光而言都面目陌生得很,分不清到底是精怪鬼魅还是凡人肉身,也不知是修炼到了辟谷之期、还是本就年岁不大,看上去都不过是二、三十岁的年轻后生,然而每一位都身着依稀是苍碧色的利落长衫,想来该是出自同门、亦或同族的兄弟。
只是不同于秦钩的絮絮叨叨,这些同室而“居”的年轻人们无一不盘腿安坐,面目僵冷、双颊苍白如纸,没有一位能够起身见见殷孤光这个新到的难兄难弟。
若不是秦钩这团火光掠过他们面前时,每一个都眉目微动,恐怕殷孤光还会以为他们不过是没有生命的土俑。
更让幻术师讶然的,是这十余位少年人的其中几位,下半张脸上竟已有黑沉如墨的死气缭绕不绝,像是随时都要冲将上来,把这副皮囊肉身拉进无间地狱里去。
怪不得方才没有在这片静谧里听到他们的鼻息响动……这些方才被秦钩唤作师兄、想来就是裂苍崖当代弟子的凡人少年们,显然早已被一种极厉害的妖界术法所伤,这才统统入了定,用山门心法护住了自己的残存生机。
所幸这股死气还未接近他们的阙庭,离真正的末路,至少也还有数天的辰光。
只是秦钩所过之处,火光只映出了这些少年人的面容,却没有见到任何一位裂苍崖长辈……没有师门尊长在旁襄助,他们又尽数受了重伤,无法彼此扶守,还能不能顺利逃出这场劫难?
那昏黄的火光在缓缓地跨过了几乎整间石室后,也终于停了下来。
秦钩这一“顿步”,也映得躺在这间石室最里头的一位囚徒眉目清晰,那似乎永远都透着菜色的憔悴面容,让本就被眼前景象震得手脚发冷的幻术师倏尔变了脸色。
这石室中唯一一位没能入定疗伤的裂苍崖弟子,竟是与他和柳谦君同来的县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