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洛卿言是不打算再做了。他之所以敢这么赌,就因为上辈子他也是替洛卿宝挨过这么一下子,知道老式的厚棉袄能挡刀,尤其是这种厚刃的小攮子,它就算没棉袄也扎不进去多少,刃太厚,扎进去得用手劲儿,那陆鹏根本没那么大的力气,所以他也就碰破了外皮而,但也还是缝了一针,瞧着挺渗人的。
贺宏娟见他肩上多了那么个白布条,真是心疼得红着眼眶直咬嘴,恨不得替他受了这一刀,心中也而是埋怨这俩孩子出门怎么就这么不小心。
这时候过年,本来坏孩子就愿意出来找人麻烦,他们也不知是听谁说的,十八岁以下犯事儿不是事儿,杀人不偿命,闹得一个个儿的都跟不怕死的梁山好汉似的,却干的都是偷鸡摸狗抢人钱的勾当,嘴上还总是装着逼,今天跟这个喝了酒明天跟那个打了架的,只以为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了,普天之下,就他是最牛逼的那个。
而引着他们去抢去偷的,一着是穷,二着是游戏厅,尤其是游戏厅的赌博机,有人一天就能花上两三千块,而两三千块,那时候许就是一家一年能攒下来的钱了。所以会走邪门歪道也不算匪夷所思的事儿,只不过轮到洛卿言身上,就有点儿因果轮回的意思了。所以,他这肩上的一道疤,大约以后就换了个平静安宁,何乐不为?唯独他妈贺宏娟,哭得太让他心疼了些。
贺大刀也是知道了这个事儿之后气得够呛,但好在那几个伤人的小子被抓了,年纪最小的那个也给关了两天两夜,这才然他顺了心气儿。
第二天贺宏娟一个人出门买了些给亲戚朋友的礼品,收拾好打包装了起来,跟洛卿言的书包放到了一起。
都收拾好了,华老先生定的车票也送到了家,这次也是软卧,还特地要了最好的软卧,又给安排了车上能带的吃食,尤其是烤鸭,给买了两种的,一口气带回去六只!华老先生也给车上打了招呼,说要多多关照这几个人,所以那烤鸭带上去之后也是要在车里热一热的,而热气腾腾的烤鸭跟其他吃食被端到车厢的时候,车厢里的其他人就自然不爽了。
这时候人们还计较着“公平”。
当然已经有一大部分年轻人意识到公平这事儿不靠谱了,大锅饭人人吃得,但也只是吃不饱饿不死,而多劳多得这种事其实也是免不了人情世故的,毕竟刚刚开始改革,什么都是摸石头过河。可是,能用火车上的小厨房给他们做私房菜的,也算是太明目张胆的搞特殊了,所以这马上就有人跟着端菜的贺宏娟一路看过来,再酸溜溜地说着一些让人犯膈应的话去传播消息去了。
但是他们这么做也没什么,总归是不敢上手抢的。
于是,火车上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车到了山城,祖孙三人下了车。
山城在京城的北边儿,一下车,这冷风一激,就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但去过了京城,人看起来精气神儿都不一样了,那可是京城呢,多少人做梦都打算看一眼升旗瞅一瞅□□,他们这一家子一走就是祖孙三个人,简直让人羡慕嫉妒恨。于是,这一下车,就真是招来了白眼——
“哟,这不是贺家老爷子嘛,怎么着,下火车了?”说这话的人,是车站站台上工作的一个红袖标,他瞧着也是四五十岁的样子,干巴瘦,眼角下垂,两腮凹陷,头发枯黄,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镶了金的一个大门牙,“京城回来的?”
“啊!京城回来了。”贺大刀应了一声,对这阴阳怪气的人也没什么意思要搭理,只是转身抓紧了洛卿言的手。
贺宏娟拖着一个大行李,身上还背着个大旅行包,而贺大刀虽然上了年纪也是手里还拖着个行李箱呢,这就显得什么也没拿的洛卿言有点儿不讲究了,而的确,那搭话的人就是打算找洛卿言麻烦呢,便说:“这也不让孙子拿着啊?又不是吃奶的婴孩,还拿不动点儿行李了?”
“刘大哥这话说的,”贺宏娟忙笑了声,把话截了过去,“小言在京城啊见义勇为,救了人也受了伤,哎呀,血呀,流得我这个当妈的心疼死了,你可不知道呢,肩膀上还缝了针,这孩子这么小,以后不能当兵可咋办呢?不能考军校了呢!”
两句话,把那刘大哥堵在那儿了。
没等他再回嘴,站长就跑了过来,直接从贺老爷子手里接过行李箱:“我来晚了,我来晚了!”他说着,又从贺宏娟手身上把背包卸了下来自己背上了,“接到你电话我就一直等着,谁知道车进站了,那边检票口挤起来了,差点儿出事儿……”
贺宏娟笑了笑,没说话。
站长看见了那刘大哥,又说:“你怎么还站在这儿呢?不去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