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壑并不如封昔想象那般深，他手脚并用地贴着干枯的石壁摸索向下，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便瞧见了底。上头打杀声清晰可闻，却被层层毒雾阻隔，看不到半个人影。

这里的腥臭之气连封昔都有些受不了，他抬起手臂掩住口鼻，向下头看去。

盘踞在下方的几条毒舌显然已经发觉了他，正试探地吐着蛇信对他紧盯不放；比以往所见都要肥大的毒蝎高高地翘起蝎尾，耀武扬威地沿着石壁朝他爬过来；毒蚁与许许多多封昔叫不出名字甚至未曾见过的毒虫往来游走，看得他有些反胃。

好在自己不怕这些。

封昔屏住呼吸，对着爬上来的毒蝎与下方毒物全力击出几掌，趁着下方一片嘶鸣混乱之时，运轻功踩在这些毒物头上身上，借力朝对面奔去。

他掌力所到之处，毒物暂时蛰伏了下去，露出了一团白中带紫黑的东西。

人的头骨。

封昔有些晃神，这里已被这些毒物影响得什么动物都存活不了，什么植物都长不出，为何它们仍盘踞在此处不离去？出现在这里的尸骨，是饮血教弟子不小心失足，还是火烽为了豢养这些毒物，有意将人丢下来喂食它们？

他心里更倾向于后者，因为饮血教弟子常年在此间居住，不会对此毫无防备，就算真地有人不小心掉下来，数量也绝不可能足够这许多毒物食用的。

火烽这人，当真狠辣。

两条毒蛇猛地从下头窜上来，分咬封昔的腿和手。

封昔本在分神，虽然反应极快地踢开了窜到腿边的那一条，手也缩了缩，可还是被毒蛇咬在了右手外掌缘上。他不敢再分心，脚步挪得飞快，一边还在用力地甩着不肯松口的毒蛇。

毒蛇的牙却像钉在了他的掌缘上一样。

封昔几个起落来到对面石壁，单手抓着石壁凸起处，内力集中在右手上，奋力一震。

毒蛇的身体四散分离，半个蛇头却依旧挂在上头。

封昔嫌恶地皱了皱眉，借着石壁上的不平整处踏脚向上跃去，同时左手一把将蛇头扯掉。

皮肉被生生扯穿，封昔痛得咬紧了牙关。

新鲜的人血洒落在下头，引得毒物们兴奋起来，不再惧怕他的掌力，更加拼命地想要追上来。

封昔一刻也不愿多留，抓住了垂在石壁边上的铁索，更大力地连发几掌，又踩着不甘被他掌力打压而探头出来的毒物，跃回了这一侧，飞速向上攀爬。

半个圆圈越缩越小。

凌玄霜回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沟壑，有些害怕。

贝瑾瑜抓住他的手臂，“别紧张，不会有事。”

夏靖轩道：“可这么多人怎么也打不完，这样只能边打边退的，不是很快就要掉下去了么？”

“不会的，”陶心悦瞥了凌玄霜一眼，“师兄他……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

余曜在最后小心保护着凌玄霜几人，道：“你师兄要是有办法，还不早就用了？”

凌玄霜在他脚上狠狠踩了一下，“她说有就有！”

余曜痛得差点站不住。

付楠忙拉住他，“别闹了，这边危险。”

“谁跟他闹了？”余曜哭笑不得，“明明不会武功，平时也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踩起人来怎么这么有力气？”

凌玄霜哼道：“怎么不说你外强中干？付楠，信我的，千万不能跟了他，不然日子不幸福！”

余曜、付楠：“……”

“回来了！”陶心悦朝下面一指。

凌玄渊等人都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

再这样下去，就算能守住身后这方寸之地，只怕早晚也要力竭而死。虽然已看得出郝帮主和曹义在后头帮忙，但这边毒雾重，他们不敢靠前，能帮上的忙实在有限。

还好，封昔回来了。

一人忽然从密密麻麻的饮血教弟子当中飞身而起。

是先前冲过来的三名饮血使之一，剩下的两名已分别毙于凌玄渊与凌玄书的剑下，这人眼见不妙藏到了弟子中间，这当儿不知为何又冲将出来。

饮血使踩在弟子的肩上做垫脚用，一跃老高，竟是向着沟壑而去。

“……他是不是疯了？”夏靖轩抬头看。

饮血使手执九节钢鞭，在半空中啪地抽了一下。

凌玄霜拉着贝瑾瑜蹲下，还不忘提醒其余站在内圈里的人，“小心不要被抽到，看上去就很疼啊！”

饮血使手腕微抖，九节钢鞭画了个圈，朝着那锁扣飞了过去，轻巧地缠在了上头。

众人终于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

霍思归距他最近，向上纵跃而起，当胸给了那饮血使一掌。

陶心悦见他所处之处出现空当，连忙补了上去。

霍思归很快又回来，将她重新逼到了里边去。

那饮血使受不住他的掌力，口吐鲜血跌向饮血教弟子当中，可握着钢鞭的手却丝毫未曾放松。

锵锵两声响，锁扣竟被他扯得松动了，进而很快从沟壑边缘脱落了下来，被他的钢鞭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