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人!”钱明林说道:“此人行采生折割之事,恶贯满盈,张真人让他招供乃是莫大的功德,真人何必犹豫。”
张三丰犹豫良久,答应道:“也罢,贫道就破例一次。”
钱明林见张三丰答应了,马上又转过头对宁彩说道:“你不愿招供也不要紧,现在天下闻名的武当派张真人亲自出手,定然能够让你开口。”他随即就要命令警察架起他来,将椅子放到铁桩附近以便于张三丰施法。
可就在这时,宁彩以极快的速度抬起头来,失声道:“武当派张真人?”
“怎么,你也听说过武当派张真人?”钱明林说道。
“武当派张真人天下闻名,我岂能不知?只是这人真的是张真人?武当山远在湖广北边靠近河難的地方,张真人怎会来到广州?”宁彩又道。
“本官骗你做什么?有何用处?”钱明林说道。
宁彩又转过头看向张三丰,咬咬牙说道:“若真是武当派张真人当面,小人愿意招供。小人只求张真人答应小人一件事情,来世必当衔草结环报答张真人。”
“贫道确实就是你所说的武当派张三丰。可你若是要让贫道证明,贫道现在并无任何手段证明。”张三丰说道。
“这样看来确实是张真人当面了,假的定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张真人,只要真人答应小人一件事情,小人马上招供。”宁彩说道。
“只要不是让贫道施展邪术,不是保下你的性命,贫道愿意答应。”张三丰和钱明林商量后说道。
“多谢张真人。”宁彩马上说道。看着他那激动的神情,钱明林十分好奇:他要张真人答应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此时他也知道问得采生折割案的口供要紧,放下此事问起关于采生折割案的事情。
宁彩又喝了一杯水,缓缓道来。
宁彩家里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做起采生折割的勾当已经难以查证了,反正从宁彩小时他爷爷还活着的时候,他们家就在珠江的各条支流上驾船游走,拐骗女子小孩采生折割。等到宁彩长到二十多岁时,也就子承父业做这个勾当。
不过他开始做这个勾当时,这门‘生意’早就不好做了。从五十年以前红巾起义开始天下大乱,虽然战乱年间采生折割十分容易,但靠着豢养畸形人流浪四方博取眼球乞讨的职业乞丐‘生意’也不好做,对“生人”的需求大不如前,他们自然也不好过。
他爹做‘生意’时是家里最宽裕的时候。当时天下稳定,百姓手里也渐渐有了些余钱愿意施舍给乞丐,他们家也从最困窘的时候过来了。
依照惯例,大明总有一二百年的太平日子,他们家在这一二百年应该会越来越好过;可凡事总有例外:就在两年前,允熥的《禁绝乞丐流民谕》传到了广州。
此谕旨一下,整个广東省内的职业乞丐几乎全军覆没,都被流放到了边关,只有极少数人逃过一劫。这下子,他们家的‘生意’又不好做起来。
宁彩眼瞅着自家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便将‘主营业务’由贩卖‘生人’改为‘合药’。‘合药’也算是行里的‘手艺’,他们家一向也有流传。
但他们家仪仗着‘合药’也不过是勉强度日而已。这些‘神药’虽然价格高昂,但最大的好处被中人拿走了,他们得到的并不多,只是不被饿死而已。
正在他觉得日子要过不下去、想要试着做其它‘生意’的时候,有人找到他,说有广州有一桩大买卖,报酬丰厚,问他愿不愿意干。
宁彩当时全家都快要饿死了,怎么可能不愿意?当场答应。依照来人的意思,他还叫了不少同行一起去广州‘发财’。
至于这桩‘生意’的幕后主使,他宁彩也不知道那两个人的确切身份,只是见过几面,听旁人叫其中一人‘高老爷’,叫另外一人‘苏老爷’。他随后大概描述了一下‘高老爷’的长相。至于那个‘苏老爷’,他从未见过此人的真面目。
不过平日里这两个老爷并不出面,而是将他们交给了城外镇海门一带的大骨梅毅。梅毅手下有一人家里开了一个咸鱼店,他们就藏身于这家咸鱼店。
没多少日子,‘苏老爷’的手下领来一个看起来像是道士的人,据说是上面从川滇一带请来的法师,要为朝中某位大人‘合药’。此人架子很大,即使对于‘高老爷’都不怎么客气,对他宁彩更是呼来喝去,只是每天催逼着要女子小孩来“炼药”。宁彩他们每日都要为他收集“生材”,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