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冯德林忽然咳嗽几声。
这时他们才想起来屋内还有一位大明广州府的警察,马上收敛起声音。虽然现在广州城内因为警察泛滥大家对于警察不怎么敬畏,但在一位很可能是派出所所正或者巡行队队正的有品级的警察——茶居的小二称呼他为大人,所以他们这样猜测——面前还是收敛些好。一人顿了顿,想起话头是刚刚走进来的掌柜的的儿子起来的,问他道:“外面的告示上有没有写他们采生折割除了造出残废甚至造畜外还用来做什么,有没有搞妖术?”
“外面的告示上没写他们搞妖术的事情,好像这算巫蛊大案中的,不是采生折割案中的。只说他们采集生魂炼魂,合‘大药’,没有生造残废也没有造畜,……。还有这次公审没有巫蛊案的人犯,因为巫蛊大案的案情还不清楚,还在审问不在这次的公审之列。”掌柜的的儿子说道。
“依我看,那些炼制的生魂就是用来搞妖术的!但是搞妖术的人和采生折割的人不是一伙儿,所以这些采生折割的人犯现在已经审问清楚可以问斩了。”
“问斩?从前元起,采生折割就是凌迟处死的罪过,怎么可能是问斩。”
“采生折割案也好,巫蛊案也罢,这都是历朝历代所严禁的案子,广州城身为广東第一大城,人这么多,就算是在城外的海皮上搞这些也不容易吧。”
“那是自然的,当然是有城内的高门大户在背后操弄此事。”这个人忽然神秘的说道:“你们可知道四日前高家大院被卫所的士兵包围的事情?”
众人见他如此神秘还以为会说出什么秘密来,待听到是此事纷纷失望道:“这谁不知道?那一日几百个人包围了高家大院,过了一会儿后还把他们全家上下上千口子人都抓走了,得有几千人看到,这算什么?”
“是啊,高家还有人在京城当着侍郎呢,就全家都被抓走了,肯定是卷入了这两个案子,有什么可说的?”
这人见大家都这样说,脸上挂不住,忍不住说道:“那你们可知道,不仅高家是幕后黑手之一,城内还有几个大家族和高家串通一气这样搞?”
众人听了这话仍旧不惊讶,只是脸上带着好奇的表情说道:“那是哪几个大家族?”
“是……”这人张口说了一个字,忽然顿住了,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这可不敢说。”
“切~,我看你是不知道吧。”其他人有些失望,故意道。
这人看来很喜欢在众人面前炫耀,听到这话涨红了脸,说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家二嫂的娘家兄弟的亲家的外侄是广州警察总署里的录事,我们两个关系又好,他都和我说了,只是这样的大事我怎么能在这样的场合说?”
其他人仍然不屑,一人正要说什么,忽然侧头看到冯德林坐在一旁,说道:“我说你还是不要吹牛了,这边还有一个警官呢,小心以造谣生事为名将你抓回派出所。”
那人此时也注意到了正在一旁喝茶吃东西的冯德林,忙凑过来小声说道:“这位警官,我家确实有亲戚在警察总署当录事,就是李明辉,看在他的面子上,还请警官忙着小的把话圆回来。”
冯德林本来正坐在一旁听着他们扯淡,并无掺和的打算:开会的时候李按察使和钱通判特意交代,这样的大案不让老百姓说是不可能的,所谓堵不如疏,所有的警察看到百姓谈论着两个案子只要没有触犯《大明律》中的其它条款就不要管。
他们两个甚至时不时交代下面的警察向百姓透露一些细节,满足百姓的‘求知欲’,省的天天胡说八道。
但现在这个吹牛的人此时忽然找到了自己,让自己帮着他圆谎。
冯德林本想拒绝。虽然李明辉确实是在警察总署当录事,并且还是国子监出来的人才,自己也不会得罪他;但这人本来和李明辉的亲戚关系就已经很远了,看他刚才的样子又是在吹牛,应该和李明辉不怎么亲近,他没必要出手帮这人圆这个谎。
但话到嘴边,他忽然想到了最近一次他跟随钱明林去见皇上时皇上轻轻说出口的一句话,改了主意说道:“确实如他所说,广州城内还有几个大家族掺和了此事。”
听到冯德林说这话,大家顿时就有了八九分相信:一个人这样说也就罢了,又有一个人这样说,还是一个警察,大家不能不相信。
众人忙凑上来询问。冯德林也不敢多说,随口搪塞几句。等他吃饱了饭,就马上起身离开了茶居。
等他走了,众人又谈论了一会儿广州城内会有几个大家族也掺和进了此事,因为大家都不敢提具体家族名字的缘故,很快转换了话题,说起了三日后行刑的事情。
“这么大的案子,听说单单牵连进采生折割案的人就有上千!这还不算高家的人呢。起码得杀几百吧!杀起来江滩上还不得血流成河啊!”开生药铺子的隔壁老王说到这十分兴奋:“除了主犯凌迟,一声令下,其余人犯的几百个人头骨碌碌的就滚了下来,江水为赤!”
他说得手舞足蹈,兴奋的脸都红了。
还有人说李按察和刘知府想把犯人都赶到江里去,把他们活活淹死这立刻引起了争论,要是犯人中有人水性甚好怎么办?有人便说必是派船在旁看着,见有善泳水的人就用长矛去戳。还有人说不如每个人脖子上都绑一袋子石头。众人争得是面红耳赤,口沫横飞。
“我听说的倒不是这样,据说皇上也深恨他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对他们施展妖术让他们死了也不得安息!”
接着又有人说要将抓来的海皮上大骨的人马从上到下全部处斩。
……
在整个茶居的南边角落,有两位看起来读书人模样的从冯德林刚刚进茶居的时候就在这里,一直静静地听着茶居内众人说话不出一言,只是在冯德林临走前说话的时候才动了动眉毛。不过此时听到大家热闹的讨论处决犯人,其中看起来年纪较轻大约三十岁左右的人对对面那人说道:“白兄,你说三日后会不会真的杀这么多人?”
被他称呼为白兄的人看起来已经年近四旬,下巴长着一副漂亮的大胡子,他听到面前这人的话说道:“谷兄,官府哪有这么蠢,这些大骨的人马虽说可恶,大多数也不过是群可怜虫罢了。大约也就是首恶必办,胁从不究的套路。梅毅肯定是活不成了,甚至可能会凌迟,其余的人估计是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