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对岸稽胡卒众们的安危在李泰心目中的重要性、是远远比不上这队敌军骑兵们对城池安危的重视,见敌军人马只是在对岸阵列如林,根本就没有要作涉水迎击的打算,于是那名东军骑将便喝令一声,队伍顿时分成一大一小两个部分,并分成两处方位打算冲行过河。
李泰见状后便直领梁士彦将此阵人马引走,盯死了那人马偏多的一队,只待半渡而击。至于自己则归引坡上三百卒员,只待人少一队登岸便作冲杀。
当敌军骑兵们开始涉水渡河时,原本关闭的城门便也轰隆一声便被打开,黑压压的守军步卒直从城门中冲涌出来,各持刀盾向着列阵城门前的两百骑阵便冲来,竟是要用这送命打法来为对岸骑兵赢得抢渡时间。
李泰瞧这蜂拥而出的步卒绝对超过了千数,再加上之前出城的步骑人马,便已经超过了两千之数,而此时城头上还有数量不菲的守军正在射击配合城门步卒的冲击,可见这城中守军却不止两千多,刘阿七他们磨了这几天,结果人家根本没用全力。
李泰一边在心中暗骂着,一边喝令那两百守门骑兵撤上坡地,这守将简直他妈的属乌龟的,明明城中这么多人马,居然连刘阿七所部离石胡残众堵门叫嚣数日都不肯出战。
不过他很快便也注意到,这些冲出的步卒素质实在不怎么样,远不比对岸那五百骑兵精锐,较之刘阿七那群乌合之众也不差多少,冲出城后居然不懂得变道列阵,而是又闹哄哄继续向河滩冲去,直将侧翼完全暴露在坡上骑兵们的视野中。
如此目中无人,李泰自然不会惯他们的臭毛病,当即将手中马槊一抖,率众直向坡下冲去,马槊向前刺挑,便直接洞穿数人,再作环转噼砸,身前已无立者!
五百骑兵冲击一阵,便将这些步卒们拦腰冲断,后路人马仓皇向城门处后撤,但被拦截在前方的数百兵卒却已经大大慌乱起来,在身后精骑人马的冲击之下,只能继续向前亡命飞奔。
这时候,对桉那一路百余名骑兵也已经渡河登岸,正待沿河岸冲击敌方岸边军阵,但前路却陡被自家蜂拥投河的乱卒们给截断。
“冲过去,不需怜惜胡奴性命!”
李泰有离石胡做炮灰诱饵,而这些被驱赶出城的步卒们在乌突城中也是类似定位,都是前所招揽与俘获的稽胡士伍,因此在那骑将眼中也根本算不得什么,当即便要策马冲踏而过。
东魏军都不怜惜这些步卒性命,李泰他们更不会,这会儿早从后阵冲入,槊锋直直掼入一名骑兵胸膛,槊杆因这对冲力道稍作弯曲,继而陡地向前一弹,那东魏骑兵身躯顿时便被弹射出去,直接跌落在数丈外的河流之中。
“郎主小心!”
左近一声暴喝响起,李泰下意识沉臂压下马槊,上身顺势伏于马背,但仍觉后脑处砰得一震,兜鍪因受劲失所击而撞上了后脑。
他强忍干呕之意,抬眼望向斜前方,便见十数丈外一名年轻骑将手握之弓远比一般骑弓更加长大,方才险些夺他性命那一箭便是此人射出。
“擒杀那员贼将,便是此战首功!”
李泰吐出一口浊气,手中马槊左盘右噼,直向那名骑将所在冲杀而去,凡所前路人马尽皆伏尸于途。周遭众亲兵们也都打起了精神,前驱后掩围绕李泰为中心,快速组结成为一个冲杀阵势。
那骑将本待再射,但对方冲势实在太凶勐,引弦尚未过半,枪芒已经近在眼前,直将劲弓弃置一旁,挺起挂在马鞍上的大刀便待交战。
他这里刚刚挥刀格住迎面一枪,两侧枪矛却如毒蛇吐信般刺出,逼得其人只得滑落下马,这才避开那些足以穿肋破腹的攻势,但左肩仍被刺出一个血洞,落地后未暇转逃别处,一杆大槊已经直刺两股之间并伴随着一声怒喝:“跪下!”
骑将两膝一软,战刀跌落在地,便也乖乖匍匐在地,口中则大声喊话道:“两军交战各奉其主,绝非有意加害将军!今既不敌,愿解甲请降,恳请将军饶命、饶命……”
南北朝几百年的乱世纷争不断,所以也涌现出一大批以战争为职业的武人,忠义观念非常澹漠。特别是如今的后三国时期,东西两魏那是花开两朵,分产却并不分家,至于江东萧菩萨那更没的说,对待降人唯恐不厚,命都搭进去也在所不惜。
所以见到这骑将干净利落的请降,李泰也并不觉意外,直将槊锋横在此人颈侧并沉声道:“此间守将为谁?贼将又名谁?”
“奴名皮景和,本高王帐内亲信都督,武定三年加职乌突戍主,便是此城守将。将军神威慑人,奴愚钝降迟,请将军恕罪!”
那骑将长拜在地,不敢抬头去望李泰,回答问题却是恭谨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