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日的搜查抓捕,萧衍再三去确定已经没有什么漏网之鱼了,这才收兵回坤州。
萧衍押解着一群柔然兵并且带着重新夺回来的粮草回到坤州城的时候,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出来相迎。
愤怒至极的大梁百姓朝着那些被锁在城外空地上的柔然人扔着石头木棍,情绪激动的几乎失控,还是屈从海带了不少大梁兵来围成了人墙,好生的劝阻了好一阵子,这才渐渐的将人都劝说回去。
“将军,那些柔然人准备怎么处置?”田凌蹙眉看着那些被锁着双手双脚串成串的柔然人俘虏问道。这么多人放在这边总归不是个事。万一被他们暴动了就是个大麻烦,还有养这么多人要多少粮食啊?坤州可拿不出那么多余粮来。
“他们是都哈部族的。”萧衍看了看那临时搭建起来的栅栏,“明日我就送他们回都哈。”
“送他们回去?”田凌一惊,“那不是放虎归山?”
其实他的意思是将这些柔然人都除掉。
他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是在边关时间长了,心肠也没一般读书人那般的酸腐,存着什么妇人之仁。他们放过了柔然人,柔然人又何曾放过他们大梁人,每次来,哪一个柔然人手上没沾着大梁人的血。
“我自有道理。”萧衍淡然的看了一眼田凌,“田县令不必担心。自不会让柔然人讨到什么好处的。”他随后将目光放到了远方,坤州城的城墙掩映在暮色尘埃之中,显露出一种战乱过后的悲凉和沉静。
萧衍这几天都在一直寻找那个打开城门放柔然人进来的罪魁祸首,但是这些柔然人不管怎么问,都是一问三不知,不过还是被他问出了一点点端倪,那就是他们从柔然都哈部族出发的时候,他们的将军身边总有一个身穿黑衣戴着黑色斗笠的男子。那男子看起来十分的神秘,从不在人前露出自己的面容。平日里他只和他们的将军说话。
自从他们的将军死后,那名黑衣男子也莫名的消失了。
就连柔然人都觉得他们将军的死是和那黑衣男子有关,毕竟能如此靠近他们将军又不被将军所防备的人,整个柔然人的军中也找不出几个来。
“我吩咐你做的事情,可做了?”萧衍找到了南怀竹,压低了声音问道。
“恩。消息已经传去了都哈部族了。”南怀竹点了点头,“我是找了城里一个朗日哈克部族的柔然人前去带话的。相信过不了多久,咱们要将这些柔然人拿去换情报的事情就会传的到处皆知。”
“恩。”萧衍点了点头。“那就看看有没有人会沉不住气。”他拍了拍南怀竹的肩头,“回去看看花影吧,我在这里守着便是。”
“你难道不回去看看长宁吗?”南怀竹有点意外的看着萧衍,“毕竟已经在家门口了。”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坤州城,萧衍这是准备过家门而不入吗?
“这种节骨眼上,不能出事。我在这边盯着才会放心。”萧衍摇头说道,“等这些事情都解决了,再去看长宁也不晚。”
“也好。我会去和长宁说的。”南怀竹点了点头。
“她会理解我。”萧衍的唇角露出了一丝带着自信的淡笑。
南怀竹受不了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只要一提到长宁,你就露出这副鬼样子出来。”他不屑的撇了一下自己的唇,“你家长宁什么都好。我知道。”
“那是自然。”萧衍以一种这很寻常,这是理所当然的目光略过了南怀竹,让南怀竹更是一摇头,赶紧跑离了他的身边。
不行,总被萧衍刺激,他也要努力点,让花影答应嫁给他才好。
说到这个,南怀竹的神色有点暗淡了下来,他早前送信回吴国公府阐明自己想要迎娶一个姑娘。但是这事情被吴国公和吴国公夫人给否了。
他们两个想的是等再过点日子,让南怀竹以南宫家旁系的身份回归京城,然后再想办法替他谋个官职,既然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回去,就不能在婚事上马马虎虎的处理了。那种南宫雅在外面认识的来路不明的女子,自然是不能当他们的儿媳妇。
南怀竹为了保护花影,并没在和父母的信中说明花影的身份,只是说是在自己游学的路途上认识的姑娘。
南怀竹不敢将花影的身份说出去,这个险他不敢冒。
他如今能做的就是再写一封信回去澄明自己的心思,此生非这姑娘不娶。
南怀竹走进县衙的小院子里,正好是晚饭的时间。
花影正和秦锦一个屋子吃饭。
县衙的后院房子就这么多,她们也不能像以前在总兵府那样有各自专门的厨房,一切都只能凑在一起凑合凑合。
“你回来了?”花影见到南怀竹自是十分的开心,忙起身去迎他,秦锦却是朝他的身后看了看,“萧衍呢?”她有点失望。
今天早上就听说了萧衍带着人回到坤州城了。
秦锦才不会承认自己有点想萧衍,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心底有点小小的期盼。既然人到了坤州城,总是要回来见见她的吧。
其实这些日子,秦锦一直都在担心萧衍。
她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后,太后,对于战争这个词汇并不陌生,但是直到自己身处其中,才真正的感觉到这个字眼背后所蕴藏着的可怕与黑暗。
这个词汇现在对与她来说不再代表着她的大梁还有多少可派之兵,多少可战之将,多少可用之粮……而是代表着毁灭,死亡,妻离子散,城破家毁……身居高位的时候是永远都体会不到这种身处战争之中的无奈与渺小还有恐惧的。
她这几天想了很多,前一世,萧衍身经百战,对于她来说,那不过就是一张张表彰萧衍的圣旨,一堆堆赏赐给萧衍的金银珠宝,一批批送到萧衍身边的美女良驹而已。而现在,萧衍已经成为了她的丈夫,她所想,所念的居然会是萧衍究竟会不会受伤,究竟会不会受困。
他前世的所有荣耀,都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流血,付出所得到的。
“将军说他不想那些战俘出事,所以亲自在城外监督。这几天大概不会回来了。”南怀竹抱拳和秦锦行了一礼,解释道,“他请郡主殿下不要生气。”
“哦。”秦锦应了一声,淡定的垂下了眼眸,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放在了自己的碗里。她在人前一贯都能将自己掩饰的很好。南怀竹和花影都在,她一点都不想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出来。
当了那么多年太后,这算是个不好的习惯,只有在自己的侍女面前,她才会恣意的流露出自己心底所想。还有在萧衍的面前,似乎她也有点藏不住事情。
南怀竹看着秦锦一副看似漠不关心的样子,不由心底也有点不适。她怎么会这么的冷淡?萧衍每每提及秦锦的时候,眼底都是浓的化不开的情绪,就连他这个外人都能体会的到。可是每次见到秦锦提及萧衍,却是冷静的叫人觉得心寒。
南怀竹一直都知道秦锦为何会嫁给萧衍。
当年她说过她能梦见未来,叫他去西北找萧衍,所以南怀竹心底一直有一个怀疑,秦锦嫁给萧衍就是为了躲避开萧呈言。如今看来,这一切并不只光光是他的揣测。亏着萧衍说她能理解,在南怀竹看到她大概是真的不怎么关心吧。
“你吃过了吗?”花影看到南怀竹的眼底流过了一丝不满,忙低声问道。
“吃过了一些。”南怀竹说道。
“那我陪你去你的房间。”花影拉了一下南怀竹的衣袖,随后她转眸对秦锦说道,“殿下,我先过去。”
“恩。”秦锦点了点头。
花影拉着南怀竹的衣袖走出了房间,等进了田夫人替南怀竹准备的屋子,花影这才松了手,“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没事。”南怀竹心底因为父母并不同意自己的婚事,也显得有点焦躁,所以口气不太好。
“你是不是觉得长宁的反应太过冷淡?”花影蹙眉问道。
“难道不是吗?”南怀竹反问道,“我跟在萧衍的身边,一直都看着萧衍替她做这个做那个,她如今已经嫁给萧衍了,就不能收收她那郡主架子?”
南怀竹说完就看到花影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
“你为何这样看着我?”南怀竹问道。
“我是觉得你今日心气很不顺。”花影让人送了茶水进来,然后亲自将茶水端给了南怀竹,“先消消气,其实我们都知道泰和郡主在京城是什么样子的,也都清楚她为何忽然嫁给萧衍。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误会她了。她虽然表面上什么都不说,但是背地里却是做了很多事情的。你怎么就知道她不关心萧衍呢?别忘了,若是没有她,我和你现在不会在这里这么安心的喝茶。”
南怀竹被说的一时语塞,端起了茶水抿了一口,“其实也是我心情不太好。”南怀竹被茶水润了润喉咙之后,才叹息道,他放下了杯子拉住了花影的手,“影儿,你愿意嫁给我吗?”他看着花影的双眸恳切的问道。
他问完,就觉得被他握住的花影的手略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