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竹说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话音才落就让身在县衙门前的坤州百姓倍感震惊。
他们只知坤州之围是这位宁川将军所解,但是却不知道原本他可以更提前几日前来救援。想到自己在坤州被困的那些日子的煎熬,压抑与绝望,坤州百姓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殿下,联纵抗敌,守望相助本来是萧将军所出的退敌良计。但凡是我大梁将士,只要稍稍有点血性,行保家卫国之事便是本份,更不要说,如果让柔然人在亳州站稳脚跟,会将宁川与坤州逐个击破。这计策不光是抗敌之计也是保命之计。所以身为宁川守将,韩昭配合我们萧将军联纵抗击柔然人本就应该是他的本份之事。如今他却依仗着所谓军功,以大不敬之罪对坤州县令咄咄相逼。究其原因,竟然只是当他进入坤州城的时候,田县令未曾率领坤州之乡绅父老出城相迎以及送给他的完善不过就是一碗清粥。”南怀竹说完抬眸,看着面如死灰一样的韩昭,冷冷的一笑,“你可知道,现在的坤州城,能拿出来招待与你的也不过就是一碗清粥,而我们的郡主殿下已经在城中随着坤州百姓两日颗米未尽!你想要吃什么?难不成是要吃坤州百姓的肉,喝坤州百姓的血吗?”
南怀竹很会煽动人心,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顿时怒目。
泰和郡主何等尊贵的人物还在这里陪着大家一起饿肚子,你一小小的武将,这品级放在京城根本人家连眼皮都不会给半个的身份,居然是因为这件事情要拿下田县令。
田凌来到坤州之后,所做之事都被坤州百姓看在眼底,前些日子坤州被围困,田凌脱了官袍和大家一起奔走救火救人,这种好官差点就被这所谓坤州救星给拿去问罪了,当下本就已经被南怀竹煽动起来的坤州百姓更加的激愤异常,韩昭一看这种景象,已经是话都说不出来,唇哆嗦着,生怕自己一不留声,就要被群情激愤的坤州百姓给活撕了。
秦锦终于松了一口气。
宁川守将毕竟还是一方将领,她让自己的手下将他拿下也是冒着兵谏的危险的。所以她才火速找了南怀竹来,果然她对南怀竹的了解还是正确的,南怀竹依然如同上一世一样的做事滴水不漏,没有让她失望。
如今坤州百姓得知了韩昭的所作所为,再也不会有人替他说上半句话,而她替萧衍接手宁川的军队,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秦锦抬起了自己的手,稍稍的按了按,示意周围的百姓们且安静片刻。
她如今的威望已经在坤州城里高到了一定的境界了,所以她一出手,百姓们顿时都停止了自己的话语与动作,安静了下来,看着秦锦。
“居然还有这等事情!”秦锦厉声说到,“若是本郡主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本郡主已经得知此事,便再无袖手旁观的道理。南军师,本郡主今日就交给你一件事情,你亲自去追查此事,将此事的前后,事无巨细全数勘察清楚,写成奏章呈报朝廷。另,本郡主命你替亳州百姓追回被韩昭贪墨了的财物,造册封存,等回报陛下之后,重新发还给亳州百姓。”
“是!”南怀竹一抱拳,随后看向了韩昭,“韩将军,走吧,和下官去饮上几倍坤州的茶水,顺便说道说道,你将财物都弄到哪里去了吧。”
秦锦与南怀竹的声音才落,百姓之中就爆发了热烈的欢呼之声。
等宁川来的将士们得知自己的主帅被泰和郡主给扣下,并且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也一个个的都羞臊的抬不起头来。
都是大梁的将士,人家萧将军不光从柔然人手里就回了自己的同袍,更是保下了坤州,亳州,乃至宁川,再看看自己的将军,什么玩意儿?
所以即便再有韩昭的亲信在军中煽动想要将韩昭抢出来,也没什么人去响应,反而暗中有人将韩昭的亲信给告发了出去,让南怀竹将人拔出萝卜连着土,一抓到底。
两天后,萧衍追击柔然人大获全胜,凯旋而归,已经修养了两日的坤州百姓在得知消息之后,夹道相迎。
秦锦在家中也是翘首以盼。
她没有上街去相迎,而是静静在家中等候。
等到下午的时候,房门终于响动了一下,秦锦抬眸,就见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了房门口,还没等她开口说话,那人影晃动,已经快速的移动到了秦锦的眼前。
随后她就被纳入了一个宽厚的胸怀之中。
鼻端萦绕着的是夹杂着血腥气的属于萧衍的味道,很奇怪,秦锦以前是最怕那些怪味道的,但是现在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宁静。
她也收紧的自己的双臂,热烈的回应了萧衍的拥抱,秦锦有点恍惚,其实在守城的时候,只要她想,就能见到萧衍,但是此刻,秦锦却觉得自己似乎与萧衍分别了很久很久。
眼眶不由自主的就在发热和发红,打赢了,她已经改笑才是,这些日子所有的紧张,委屈以及恐惧,在被萧衍抱入怀中的瞬间全数在秦锦的心头迸发了出来。
她的身躯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都好了。”感觉到秦锦的颤抖,萧衍的心都快要碎开,他的声音发着嘶哑,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好好休息过了,他不住的安慰秦锦,“让你担惊受怕,是我的不好。”他满怀着愧疚,心底亦是激荡着骄傲与自豪,他一回来就听南怀竹说了秦锦已经将韩昭投入了大牢之中,并且将宁川那支军队也收到了他的麾下,虽然只是暂时的,萧呈言必定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得了这么多守军,但是从这件事情上,萧衍看得出来,秦锦是真心向着他的。
即便秦锦不这么做,他也会弹劾掉韩昭。
萧衍越是这样说,秦锦就越是哭的厉害。
这才像是一个家啊。
前世里,她为萧呈言不管再怎么奔波劳累,再怎么殚精竭虑,萧呈言都不会如此将她揽入胸怀,道一声辛苦了,或者安慰一句。
萧衍不敢再多说,只能无言的拥着秦锦,等她哭够了,他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哭下去呢。”他半开玩笑,半怜惜的说道,她从他的怀里扬起了小脸,萧衍低头用唇吻掉了她眼角残留的泪滴。
秦锦闭着眼睛,感受着萧衍温柔的动作,她拉下了他的颈项,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他的唇有点干,带着一股子风尘仆仆的味道,但是更让她沉醉与迷恋,她是主动的,但是吻到最后,她却感觉自己要变成一弯潭水了。
良久,两个人才缓缓的分开,秦锦的心终于宁静了下来。
她的眼眶还带着一点点的红肿,看得萧衍心底怜惜的不行,一点都不想再离开秦锦半步。可是想着自己还没有沐浴,只是在前几日的路上换过一套衣服,可是这套衣服也已经都染上柔然人的血了,他万般不舍的放开了秦锦,“我去沐浴,一会回来。”说完他就要朝外面走,才走出一步,衣袖就被秦锦拉住。
“怎么了?”萧衍柔声问道。
“你还出去干什么?”秦锦轻声说道,“就在屋子里洗好了。”说完她的脸就是一红,即便已经和他做了两年的夫妻了,但是他十分的迁就她。
秦锦在心底叹息,经过了这一场仗,她也是彻底的认准了萧衍了。
前世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仇敌,没想到这一世竟然过到了一起去了,秦锦还十分享受与萧衍在一起的时光。秦锦在心底大叹了一声,果然是前世的冤孽,今生才能做夫妻。
相比较于秦锦的羞涩,萧衍却是大喜过望。
他的长宁现在是终于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接纳了他吗?
秦锦让人送来了热水,随后亲自解去了萧衍的铠甲。
这是她活了两世,第一次替一个男人解去铠甲,开始的时候完全没有头绪,还是萧衍耐心的指导着她。
萧衍略偏过头来,从铜镜里看着围绕着自己忙碌的小女人的身影,心底如同灌了蜜一样。
等到将所有的衣衫除去,秦锦脸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一下,虽然两个人已经是亲密无间了,她早就知道萧衍的身体健硕,充满了男性的魅力,但是就这样坦诚的展露在她的面前,她还是有点羞涩。
萧衍一笑,迈开了长腿,自己跨进了浴桶之中,等微微发烫的水浸泡了他的身体,他才由衷的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秦锦转过身去将脏衣服连同铠甲全数收起来,随后拿了出去。
她先是交代了剪雨去将那只屈从海昨天找人送来的山鸡熬了汤给萧衍补补身体,然后又叫人去拿了萧衍的衣服来洗。
前世她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可是这一世,屈从海找人送来的山鸡和野兔却被她当了宝贝,愣是没舍得吃,一定要留到今天等萧衍回来一起吃。
屈从海知道秦锦这边已经将所有的粮食都拿了出去,所以等萧衍解了坤州之围,他那边也没什么事情之后,他就带着几个亲兵去山里抓了一些野味送了过来,有一只山鸡,两只野兔。冬季,这些东西也难抓。
等秦锦将外面的事情交代来,走进房间的时候,却发现那个洗澡的人已经靠在桶沿睡着了。
他是真的累坏了。
守城的时候几乎就没怎么合眼,等事情安定下来,其他人都在修整,萧衍却要带着人去追击溃散的柔然人,确定将柔然人全数赶出大梁的地界才回来,这几天又是没怎么好好的休息过。
秦锦的心底一阵的感动。
她本是想将萧衍叫醒的,但是走过来摸了摸水温,还是决定让他先睡上这么一小会的。
秦锦半跪在萧衍的身边仔仔细细的看着他深沉的睡容。
他的眼眉已经完全放松开来,睡的十分的安稳,眼窝深邃,睫毛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两道暗色的影子。他的样貌本就生的十分的漂亮,萧家的男人就没有样貌不好的,但是他的眉宇之中比萧呈言多了几分浩然之气,显得更加的阳刚与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