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中用了?”
董太师和宋氏惊讶,连昏厥中的老夫人也被惊醒了,拿开头上的冰帕子坐起来。
老夫人满怀不信,驳斥道:“人哪有说没了就没了的,何况还是个年不满二十的小子?我这把老骨头都还没咽气呢!”
“老祖宗躺回去吧,”董阡陌安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您多保重自身。”
“消息准确吗?”董太师问周管事。
“不准哪敢报给主子,”周管事慌慌张张地说,“王府里已有可靠消息,世子真的辞世了。世子有一弟一妹,皆是庶出,本来都在茗品城拜师学艺,闻得此信后都回来奔丧了,这还能有假吗。”
董太师蹙眉,满目愁思,摇头道:“这下麻烦了,王府可能还会找来。”
老夫人问:“那仙佩呢?打听到她的消息了吗?”
周管事面带难色,犹豫地开口道:“就是奴才刚才提的那一位世子爷之妹,不知听信何人挑唆,说是咱家三小姐克死了她兄长,登时大怒,捉住三小姐便打耳光——这是一个混入王府送炭的探子带回的消息,其他分批放出去的探子一人未归,可能是陷进去了。”
“呜啊!我的仙佩!”
汤姨娘恰好此时进门,听见了她女儿在王府的不幸遭遇,伤心大哭起来。
“老爷!老爷!救救咱们女儿呀!”汤姨娘哭道,“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反正你也疑心我,索性让我死了干净!”
“我自有主张,你先下去养着吧。”董太师皱眉。
“仙佩,我可怜的仙佩!”
汤姨娘哭得十分伤心,身旁也没了平时撑着她的欧嬷嬷,愈显无助。
董怜悦上去扶住她,劝道:“父亲当然会救三姐了,可姨娘你这样吵,不是让他更乱,更想不到主意了么。”
董阡陌也幽幽道:“是啊,姨娘,你要宽心,三姐不会出事的。那世子爷虽然是响当当的大人物,死了要找人偿命,也不能胡乱抓人呀。咱们家也是皇亲国戚,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这话提醒了汤姨娘,当时冲到老夫人床边,哭求道:“姑母救救仙佩吧,让毓王殿下去找,一定能把仙佩带回来!”
老夫人作难,不说话。
董阡陌劝道:“姨娘别急,咱们再想想别的法子,能不惊动表兄,就不要麻烦到他吧。”
汤姨娘气愤地说:“还有什么别的法子,让毓王去救是唯一的办法!姑母你真忍心看仙佩白白送命吗?她是您的亲孙女,毓王不过是董家外孙,如今大难临头,您就分一回亲疏远近吧!”
老夫人听到一半儿,脸色就青了,手指不知是气的还是怎样,不自觉地发起抖。
董阡陌又劝:“可别说这种伤了亲戚情分的话呀,姨娘!毓王表兄可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呢,托他的提携,咱家才有今日荣光。再说了,他也没说不管啊,他正在山中参禅,可能还没听闻此事吧,等他回来了,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
汤姨娘又哭了:“等他回来,我的佩儿就要被那些人折磨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老夫人问:“老三,你说如何是好?”
董太师叹口气,道:“于情于理,我们董府也不能顶着一个不明不白的罪名,让仙佩在王府受过。”于是他吩咐周管事,“去,拿我的帖子,我这就去叩门拜访一次。”
老夫人道:“跟他们说,咱们仙佩让相士批过命,是个百里挑一的旺夫相,绝对不是仙佩克的他们世子。”
汤姨娘呜呜哭道:“那个相士骗人,还说我的仙佩将来是大富大贵的命,一点都不准,呜呜。还没嫁过去,世子就死了,万一王府里的那些人蛮不讲理,非要留住我的仙佩,给他配一个阴婚,呜呜……”
这时董怜悦小声嘀咕一句:“不对呀,人去的是三姐的人,可八字送的却是四姐的,难道说……”
难道说,董阡陌的八字是带煞的,是克夫的?
这声嘀咕落在汤姨娘耳中,猛地抬头,一眼望到董阡陌脸上,眼巴巴地盯着她,求道:“四小姐,你快去认了吧,本来这门亲就是老夫人说给你的,跟我们仙佩不相干。”
董阡陌为难蹙眉道:“可是,老祖宗做主,让我做姨娘的女儿,我现在是庶出三小姐董仙佩呢。”
汤姨娘挂着满脸的泪痕,跟她讲道理:“之前是时家托我提亲,我一片好心好意给你当红娘,还把我女儿的位置也让出来给你,为你操心这操心那。四小姐你好好想想,我们母女可没有一点儿对不起你的地方啊,你不能害人啊!”
董阡陌一脸抱歉:“没想到我的八字这么硬,克死了世子,还连累了三姐,害姨娘伤心。”
她偏头看董太师,“父亲,女儿实是不孝,你就带上我去把三姐换回来吧。就跟他们解释一下,说之前让三姐顶替我去,是因为她胆儿比我大,怕我会当场吓晕丢了董府颜面,才送个假董阡陌给他们。”
董太师摇头:“可那些人看得分明,你比你三姐大方得体多了。”
董阡陌又出主意:“那不如就说,其实是父亲心疼我,才把不受父母疼宠的三姐推给他们。”
董太师还是摇头:“也不妥,王府中人正在伤心处,一个不顺意不只会将你扣下,也不会放回仙佩,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样也不行,那父亲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去王府探探虚实。”董太师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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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颠簸,董太师来到豫章王府,递上名帖,倒是当时就有一位衣着不俗的王府管事,客客气气的将他请了进去,奉茶,上点心。
可是左等右等,点心和茶水上了三四遍,天色渐渐地转暗,管事过来问:“天不早了,太师用了晚膳再回吧?请您移步偏厅。”
董太师急了:“二世子他们为何这么久还不出来?本官是来接女儿的,小女在哪里?”
管事恭恭敬敬告诉董太师:“二世子和我家小姐都不在府中,无法出来招呼您,府里主事的老王妃因为伤心过度而病倒,也无法出来相见,如今王府里来客都是小人负责招待。”
董太师心头一火,不动声色地问:“既然府中无主,为何不早言明,却让本官等足了三个时辰?”
管事坦白地告知原委:“我家小姐过于伤痛兄长捐生,于是请来了一位‘过阴’的先生,今夜于城外给世子爷和令嫒主持阴婚,据说等到极阴时辰,世子英灵凝聚,压到令嫒床上,吸饱了阳气就能复生了。”
“什么?阴婚!”董太师莫名其妙地摇头,“什么乱七八糟的?”
管事顺眉顺眼地回道:“这只是我家小姐的伤痛之举,不过,她临走时吩咐下了,如果太师造访王府,一定据实相告,再向您借一点东西。”
董太师警惕地后撤半步,沉声问:“你们想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