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黄梅,同为戏腔,异曲同工。
而曲调,突然至一个印象中与杀戮造反,不知风情,唯有暴虐的流贼首领口中哼出,带给陈圆圆的震憾比之刚才听闻那剖肚产子还要剧烈。
“芳芳从前也是表演大家,以后有机会可以专门从事咱大顺的文化事业嘛。”
陆四这边也是笑意盈盈。
陈圆圆虽不太听得懂年轻闯王口中的新词,但从对方模样及语气听出好像对方愿意让她重新登台表演,顿时又是一怔。
似她这等美色,一旦为男人所有,便立即视为禁脔,绝不许再抛头露面,纵是无比爱她的长伯亦是如此,不想这陆闯王竟能如此大度。
复又心跳,暗道莫非这闯王看不上她?
不禁有些自怜道:“妾之出身实在不堪,梨园下九流,难登大雅之堂。”
“芳芳为何自轻自贱?梨园乃文化事业,丰富百姓娱乐,何来下九流一说?”
陆四肯定不同意陈圆圆的看法,“市井百业,都是养民之业,无有贵贱之分。天有阳阳,人有男女,男尊女卑不好,把人分个三六九等也不好,我看,女人也可以顶半边天嘛。”
陆四大手一挥,宫灯映射下,一言九鼎,目中清澈,面容真诚。
陈圆圆看的呆了,然后又是一惊,失声道:“你做什么?”
陆四抬头:“倒洗脚水啊。”
“还是妾来吧。”
陈圆圆竟未犹豫,直接上前。
“这...”
不等陆四说什么,陈圆圆已是将洗脚盆抢在手,然后端出大殿。
陆四微微点头,看来权力让他越来越有魅力了。
殿外老太监那自是一阵惊讶。
片刻,陈圆圆再次入殿,却发现那位年轻闯王不知何时竟到了里间暖阁中,此时正坐在床边盯着宫灯若有所思。
迟疑了下,陈圆圆还是向暖阁走去。
“闯王在看什么?”
陈圆圆盈步而至,声音很柔。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累,”
陆四轻叹一声,突然抬手握住陈圆圆的手,目光真诚:“芳芳陪我坐一会,可好?”
陈圆圆身子微微颤了一颤,似想挣脱陆四之手,不知为何却还是静静的坐了下去。
“芳芳可知,我听白门说起过你。”
“白门?”
陈圆圆一脸惊讶,“闯王认得白门?”
“认得,岂止是认得,”
陆四附耳在陈圆圆耳畔低语一句,这一句让陈圆圆瞬间再次面红耳赤,然而却生出了嫉妒之心,没想寇白门这么好福气,得了这男人的第一次。
继而,又觉莫名其妙,怎么吃起白门那丫头的醋来。
“白门说你的命其实也很苦。”
陆四起身,很是平静的去将阁门带上。
陈圆圆看在眼里,不吭声,也更是面红,知道那一刻终是要来了。
但相比先前,她,却是愿意的。
就在陆四重新走到床边时,陈圆圆不知为何眼眶为之一红,落下两滴清泪。
陆四一愣,颇是怜惜:“怎么哭了?”
陈圆圆不答,陆四微微摇头,将她的双手轻握,和声道:“芳芳来时是不是心中充满怨意,甚至是恨意?”
“妾...”
陈圆圆却是摇头,“妾只怕闯王嫌弃妾这身子。”
“原来是为这个,”
陆四轻轻拍了拍陈圆圆的手,淡淡道:“所谓人间路短,儿女情长,但使余生之路有你芳芳嘘寒问暧便足矣,至于贞节牌坊,于我眼中不过笑看二字。再者,芳芳从前身不由己,又有何嫌弃一说?当下这世道,女子保命已是不易,岂能还以礼法视之。”
陈圆圆听后却是默不作声。
陆四挑眉,忽的问道:“吴家现在有哪些人?”
陈圆圆一凛,如实说了,并请陆四能够放过吴家上下。
“吴三桂做汉奸引鞑子入关,害了我多少大顺将士,又害死先帝,此罪难赦。不过祸不及家人,圆圆放心便是。”
陆四倒是想将吴应熊给办了,然而人家不过几岁小孩子,他实在没法下这手,便全当给陈圆圆一个面子,先容吴家人活着,日后再说。
“多谢闯王!”
陈圆圆心头大愿得了,激动抬头去看陆四,却发现对方的目光很是炙热,且正盯着她的身子看。
她的脸一下又变得通红,薄唇轻咬,再不犹豫,拉着对方的手缓缓伸入衣内。
大殿外的老太监忽的就是精神一凛,两耳唰的一下齐竖。
一个时辰后,累得满头香汗的陈圆圆哀怨的看着下床的年轻男人,心道不知寇白门当初是怎么承受的。
果然,真龙有威。
闯王比之长伯年轻得多,也更有冲劲。
陆四这边也是一头汗水且更着急,原因是这张前明张皇后同哲哲睡过的床质量真不怎么样,经不住颠簸,几下竟然就断了一腿,差点没让他和陈圆圆从床上滚下来。
顾不得收拾残局,赶紧裹了条被子蹲在床边修床。
深更半夜,实是不好去找人来修床,只得亲自动手。奈何检查后发现,床腿直接断了一截,根本没法修。
再看严重倾斜的御床,想着这一夜总是还要睡觉的,陆四无奈只得去裹着被子到书架拿了两本厚书过来,看也不看就垫在了床脚。
如此,方将就使床保持平稳。
如此,劳累之男女互拥至天亮。
陆四起床之后便穿了衣服出了暖阁,刚出大殿伸个懒腰,还没来得及活动一下筋骨,就见魏老太监捧着个册子在那写着什么,拿过一看竟是完整记录了他陆闯王昨夜风流之事,且日期时间都给写得清清楚楚。
自家隐私之事叫人记得这么清楚,陆四也是禁不住老脸为之一红,但知这是规矩,也未多说什么,命人传饭,准备上午去枢密院那里看一看。
千里外的河南,张国柱见军士已将抛机弄好,便命人将东西放上去,然后“嘭”的一声,那物凌空向远处清军阵中飞去。
落地之后,滚了又滚,赫然是颗人头。
满洲摄政王多尔衮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