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尝试打一打位于冀州的河北行台,”
“什么,”
帐中顿然瓮声大哗起来。
“既然我军已然大张旗鼓的杀入河北。。”
他面对着我的位置,继续大声道
“却从未试图攻打过河北行台。。甚至绕道而走。。”
“尔辈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
在我所不及的地方,这个决定带来的波澜和震动,却是在酝酿发酵中,卷起更多的是非来。
比如,相比一片鸡飞狗跳的东南路前沿军行司,对于北朝的河北行台诸位文武来说,便是焦头烂额,也不足以形容的天大灾难了。
特别是对于,作为行台的主官,两河讨捕大使,尚书左丞,都督东面行台诸事,而被人称大张都督的张邦昌来说,那就是没顶之祸了。
河北本来就遭受了大灾,只是饥民和骚乱都被强行弹压下去,又接着大军过境的调配折冲,好好清洗了一番。
但是,这刑州军一反乱的消息传开,让这股子压抑在底下的涌流,仿若一下有了个宣泄口。顿时有好几处响应式的闹腾起来,莫州的曹成、易州的李响、威州的岑四等几个无名之辈,举起自立一方,自号镇抚、节度使。
当然,对他来说,这些不过是介藓之患,真正麻烦,或者说更糟糕的是,以刑州军中郎将刘继业为名的反乱,给河北各州各镇,所带来的自乱阵脚,人人自危式的猜疑,
北朝军镇之间,本来就不是一团和气的,刑州位于河北腹地,与邻接的数州,恩怨纠缠的不在少数,有了这个理由和契机,暗中乘机下手起来,顿时叫局势搅得更乱。
而这个刘继业也多少有所印象,在他到任之前,就已经做过行台的参赞,只是因为要给自己的亲信腾出位置来,才将这个前任留下来的人员,变相外放发配到刑州军去,然后又急匆匆的打发南下,作为渡河的疑兵之一。
他倒是想,惩罚性的将刘继业满门屠戮掉,以警效尤,但却发现,这个刘继业居然已经没有家人可杀了。
除了一座宅子里,几个腿脚不便的老仆之外,他的亲族早就在数年前,麟州的一场边乱中,死伤殆尽了。。
而他能够坐上坐稳这个位置,不是靠武功和统率之能,而是靠纵横帷幄的权谋和调和手段,以及身为张氏亲族的强势背景,虽然在武事上则名为主官,但实际里主要以副手,被称作小张使君的张叔夜为主,
现在张叔夜带走了大半军力之后,又要维持黄河西线战场的输送通畅,因此,手上的兵力委实不多了,而且主要以跟着他过河,又被收拢起来的河南和淮北兵居多。
因此现在的目标和要务,就是调集河北的资源,全力输供洛都以度过这个难关。在剿灭流贼和民变上,很是有些会搜短,但是面对步步进犯的敌军,就有些不够用了。
更何况,漕河已经被所谓的叛军给断了,来自安东、平卢道的兵员和物资,可是全靠这条可以直达黄河的古代运河,在维系着。
虽然人员固然可以改走陆路,多费些时日,但是大宗的物资输送起来,就没有那么方便了。这些叛军的活动,无意间正中要害,而将河北行台打了个措手不及。
其次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南朝的“北面防御都指挥”,也跟着领军杀过了来。
别人或许不熟悉这个“北面防御都指挥。。”是何方神圣。可是作为独挡一面的行台官长,他怎么会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又怎么不知道对方在河南战场,可还有另外一个“满万不可敌”的别号。
从九原兵、黄粱骑、到到神彪军,栽在对方手上的各色军号,也快有半打了,如此一只强悍劲旅,突然渡河杀到自己的下辖来,断然不会是毫无别图,仅仅抢劫一圈就走的。
格局某些逃过来的人,信誓旦旦的说法,他们至少看到了好几个军号和相应的旗帜,显然这“北面防御都指挥”,是不会单独行事的。
而这两者之间,要是毫无关联,那还真是见了鬼了。
他更不相信,那些四散各地的守军,能够将这只作风行事颇为凶悍的南军,给挡住多久。
于是他下达了一个自认为比较正确的,也是最稳妥和保守的命令,放弃那些不利防守的城邑,全力收缩到冀州一线来,这样他至少有足够对应这个局面的兵力和底气。
然后就是如何向洛都方面,解释和呈情,自己是如何为了守住河北要冲,而需要截留和延迟那些,本该发往卫州——洛都战线的兵员和物资。
尽管如此,他还是可以预见到,自己的仕途和前程的暗淡无光,和事后可能的追责株连。
可是,若不是如此行事,只怕他连眼前还能抓在手中的权势和自身的安危,都没有了指望。南军杀过来,可是不会体恤他的良苦用心的。
他是张氏亲族,最不济也就是以庸弱无能之名,事后罚俸剥夺一切差事,而被禁闭在家混吃等死,可要是落到南佬的手中,他就不敢想象自己会有什么待遇和结局了。
“这是为了国朝的体面和大局着想,”
发出命令之后,他暗自如此宽慰着自己道
“我尚需保存有用之身,断然不能挫折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