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为薛家表忠心的棋子,要准确定位自己的位置,皇帝不会喜欢你的,这点你要明白。薛家也会给你太多帮助,而你的一生却绑在薛家的战船上,你更要明白。”明白,薛氏早就明白,所以她从未对皇帝动心。
“入宫之后,你会受到刁难,首当其中就是宫妃。皇帝远来的女人会恨你,因为你是后来者;与你一起进宫的各地势力代表会挑剔你,因为你的奴仆出身;皇帝也会厌恶你,以为你代表着他的无能为力。往好里想,你能凭借薛家的势力安稳活到老;若出意外,薛家会从新送上美人,你的死亡在宫中不会有半点涟漪。”
“若我是皇帝,各方势力之女进宫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们下绝育药,皇族血脉不能由这些威胁皇帝的势力所出。或者再故意留几个漏网之鱼,演一出流产、伤害龙嗣,挑拨南方势力自相残杀。”
“然后很快就会有人在你耳边念叨子嗣的重要性,求医不成,就开始求神拜佛,求神拜佛都不管用了,就开始动心巫蛊,巫蛊之祸,诛九族。这些皇帝都看在眼力,甚至有他的推动,他巴不得代表各方势力的宫妃自相残杀连累家族。”
“如果这些都不管用,皇帝就该亲身上阵了。皇帝会爱你,宠你,把你捧在手心上,告诉你他的抱负与志向,是薛家为代表的南方势力阻碍了他治国方略的实施,成为民不聊生的罪魁祸首。为了大义,为了回报皇帝的爱,你仅仅需要配合皇帝做戏,从薛家套取机密,换更多的宠爱。等到薛家大厦倾倒,你也就冷宫相见了。”
还有许许多多女人间的计谋,男人对女人的态度,内宅争斗手段,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故事,史书上从卑贱到荣耀的女人……那几个月卷碧又一次颠覆自己的认知。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兄长一生只有嫂子一个女人,不是他不爱美色,也不是他深爱妻子,可能是看清了女人间的把戏,厌烦了。
史书艰涩,粉饰太平,微言大义;兄长的故事直白粗鲁却直指人心,薛氏在进宫的途中一直在思考自己该是什么样的女人?不违背自己的本性,让皇帝看出演戏的痕迹,又能降低皇帝的戒心,博得他的同情和暂时的喜爱。
进宫拜见皇后,见过诸位宫妃之后,薛氏终于确定了自己的路线,宫中环肥燕瘦各类美人都有,她实在没有特色,因此她决定走一条更难更险的路。她要做一面镜子,一个和皇帝一样的人,皇帝清醒却无奈的在朝堂上争斗,她明白又迫不得已的挣扎在后宫,她就是皇帝的镜像,只有她与皇帝感同身受,清醒、痛苦、争斗、涅槃!
开始的时候皇帝并没有察觉出来,伺候皇帝的时候她如同一个普通宫妃一般,恭顺、柔婉、贤惠,只是她会在书房抄写佛经,抄完便烧,从不留痕迹。她会看很多书,知道皇帝喜欢才女,但她依旧是作诗不成,画画不佳的女人,以为“出身”限制了她。
薛氏知道自己宫中有人监视,她做这些的时候都遣开宫人,独自一人去做,可依旧被皇帝知道了。辗转辛苦查出来的东西,皇帝才会信。
所以那天,当皇帝在她宫中被人请走的时候,她顺从贤惠的请皇帝移驾,可一抬头发现皇帝奇怪又似愤怒的眼神,薛氏眼神微闪,做出明白的样子,大怒道:“陛下是大夫还是良药,回回有病就来请陛下,也不怕过了病气给陛下,她安的什么心。每次陛下在我宫中她便生病,一次两次不与她计较,她还蹬鼻子上脸了,本宫倒要问问太医院是干什么吃的!”
面颊气得通红,语气到位,理由充分,口齿伶俐,把一个吃醋生气宫妃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一切都恰到好处,顺着皇帝的心意来,可皇帝刚刚确认了薛氏正在欺骗他,愤怒挑起她的下巴,质问道:“爱妃就这么生气?”
“宁嫔总从妾宫中请走陛下,妾应该生气。”
“应该?”皇帝怒极而笑,“好一个应该,该柔婉时恭顺,该生气是愤怒,好一个应该!”
薛氏敏锐感觉到这是图穷匕见的时刻,面上却做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低声嘀咕道:“难道不是要生气,而是该去找宁嫔麻烦?”
“好,好,好,好一个康嫔,好一个薛氏,你在朕面前都是演戏吧。该哭才哭,该笑才笑,你当朕是什么,当皇宫是什么,你的戏台子吗?”皇帝很愤怒,朝臣敷衍他,南方势力依旧盘踞着他的江山,现在连一个女人都敷衍他。皇帝霹雳啪来砸了康嫔的宫殿,吓得没来得及退走的宫人內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薛氏却轻巧的退出皇帝发泄的范围,疑惑的望着皇帝:“妾以为陛下明白,怎么今日又来质问。妾没有名字,只是薛氏,又是义妹,更惨的还是奴仆出身,本就没有侍奉御驾的资格。而今代表薛氏而来,陛下宠信妾身也不是因为妾这个人,宠信的是背后的薛氏。陛下与妾都是如此,妾一直按照陛下的意图为人处世,陛下为何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