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的哭声,响成了一片。在经过了一番苦战之后,不论在体力上,还是心智上,都承受不起。刚才苦战的时候,还不觉得害怕。可事情结束了,特别是看到刘秦血淋淋的模样,就再也承受不起了……
“狗贼,休走!”
刘元也害怕,但毕竟是经历过丧母之痛,她还能勉强撑住。
这时候,他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雪地里悄悄的爬起来,想要往外跑。眼中顿时杀机涌动,厉喝一声,牵过赤兔马翻身上马,追上去弯弓搭箭,朝着那人就是一箭射了过去。
“车公公,就是他,抢我们的马!”
刘元大声喊道。
她这一箭,正射中的青年的腿,跌倒在地上,哀嚎翻滚。
车宁登时怒气上涌,催马上前,抡起青铜大钺就要砍了那人的性命。
“宁大叔,手下留人!”
乐叔突然拦住了车宁,摆手示意两个亲兵上前,将那青年拿住。
车宁怒道:“小乐,为何拦我?”
“此人该死,然则……我另有用处。”
车宁还要再说,却听见刘元大声叫喊,“小爸,小爸!”
扭头看,只见刘阚抱着刘秦,上马就往营地方向走。任凭刘元叫喊,刘阚却恍若未闻一样。
“大小姐,君侯怕是急着要回去给公子治伤。”
刘元点点头,表示明白。
她陪着乐叔安慰着那些小孩子,待大家情绪都稳定了一些之后,纷纷上马,回营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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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大营中已经是鸡飞狗跳,乱成了一团。
刘阚带着已经昏过去的刘秦回到营帐,把很多人都吓住了。刘秦半个身子,都是鲜血,刘阚也是血淋淋的,特别是那脸色,活生生如同要吃人的野兽。吕嬃被惊动了,阚夫人被惊动了,就连在病中休养的公叔缭,也被惊动了……许多人就聚在大帐外面,一个个交头接耳。
安期和刘阚则在大帐里为刘秦治伤。
“君侯,小公子性命无虞,只是……”
“安期先生,你说吧!”
“小公子被砍中了手筋,只怕这只胳膊,以后会落下毛病。”
刘阚铁青着脸,嗯了一声。
在刘秦的身边坐下,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刘秦的面颊,眼睛里流露出,一抹痛惜之色。
“安期,去告诉大家,秦儿没事,别再着急了……另外,让李成贾绍他们都进来,还有释之、季布、钟离,全部都找来。”
安期答应了一声,走出了大帐。
一群人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
安期说:“秦公子无碍,君侯请李司马,贾司马,还有各位将军进去,商议事情。
老夫人,您别着急,君侯说过一会儿,会把秦公子带过去给您看。夫人,别让老夫人急坏了身子。”
阚夫人挂念孙儿,吕嬃也挂念儿子。
可是听到这话,全都没有反驳,在刘元薄女等人的搀扶下,纷纷离去。
公叔缭在这时候,却突然间笑了,轻轻点了点头,让戚女搀扶着,往自己的帐篷方向走去。
戚女本是负责照顾阚夫人的人。
不过大军离开楼仓之后,阚夫人就让戚女专门负责照顾公叔缭。毕竟公叔缭的年纪最长。
一方面,戚女和司马喜之间,基本上已成了定局。
而司马喜呢,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算是公叔缭的半个学生。
另一方面,戚女随着年纪的增长,出落的越发水灵。那婀娜的身子,水蛇儿一样柔软的杨柳细腰,白嫩嫩的肌肤,能勾人魂魄的眼睛……吕嬃总觉得,戚女留在内宅,不是件好事。
“公公,秦儿受伤,您笑个甚?”
在回去的路上,戚女忍不住轻声的询问公叔缭。
公叔缭则微微一笑,“我是笑,君侯多了份果决,这可是一件好事。”
“公公,您这话怎么说呢?”
公叔缭回到帐篷里,和衣躺下。戚女为他热了一壶酒,斟上了一杯。
“欲成大事者,必有杀戈果决的气魄。
刘君侯这个人呢,心肠是好的,也聪明,能听得进人劝说,而且胸襟呢,也不差,有容人之量,还能礼贤下士……但他有一个问题,一个一直以来,都存在着的问题,非常的严重。
他有的时候,不够果决。
能倾听别人的意见……恩,用他的话说,就是集思广益,这原本是好事。可如果凡事都要三思,凡事都要集思广益,就少了一些果断。这不是个好事情,大丈夫应该是当断,则断!”
戚女点点头,“公公,您刚才说君侯多了份果决?”
“呵呵,若我猜测的不错,只怕君侯是准备要用兵了……就在这些许日之间,九原必有大事发生。”
“可是……”
“戚女啊,你是想说,君侯轻易改变计划,会不会出问题,对吗?”
戚女点了点头,“我只是觉得,有些匆忙了,不够稳妥。”
“要说稳妥,君侯早先的计划的确是很稳妥,但拖延的时间太久了……有些事情,拖得久了,稳妥的事情,反而可能变得不再稳妥。我倒是觉得,虽然仓促了些,却未必是件坏事。”
戚女听罢,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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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兴兵,你们有何话说?”
刘阚抱着在怀中昏睡的刘秦,凝视众人道:“我懒得等待了……我要九原郡,而且是现在就要!”
其实,在刘阚召集众人前来的时候,大家多多少少就猜出来了端倪。
吕释之呼的起身,“君侯,秦儿是我外甥,乌氏堡如此猖狂,实在令人难以忍受。我请一支军令,愿率本部兵马,连夜赶赴乌氏堡。不把乌氏堡的人杀干净,难消我吕某人心头之恨。”
“小猪,若说千里奔袭,你车兵怎比得上我黑旗军?”
灌婴闻听,立刻就不答应了。
那试图抢劫赤兔马的青年,被乐叔三两下就交待出了来历。
他名叫乌廷威,是乌氏倮的独苗孙子。只不过,乌廷威并没有住在乌氏堡,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朐衍居住。此次,他是奉了乌应元的命令,准备回去过年,顺便准备乌氏倮的寿诞。
既然是贺寿,自然需要礼物。
乌廷威正为此事发愁呢,不成想正好见了刘秦骑着的赤兔马,就动了心思。
刘阚原本就想着,要不要立刻和乌氏……既然已经翻脸了,那索性就彻底一点。乌氏堡的实力在九原郡,的确是不小。据说才两年间,乌氏倮就招揽了上千个亡命之徒,其中不泛被流涉北疆的刑徒,还有从军中落跑的逃兵……更有甚者,他甚至通过张再,从军中买命。
有那违背了军纪,按律当斩的军官,乌氏倮都会出钱收买。
张再呢,拿了钱,在花名册上一勾,那人就算是死了,变成乌氏堡的一员。
而这一切,全都是背着王离做的。
王离只顾练兵打仗,这底下的事情并不算非常了解。张再做的也很隐蔽,还收买了一些中层的将领。这上下一联手,王离就更不可能知道。北疆大军,竟变成了乌氏倮的人肉市场。
吕释之和灌婴这一争执,其他人也就坐不住了。
任敖吕释之,应该算是娘家人,都是出自沛县,所以站在了一起;灌婴李必骆甲,同是骑军,当然也结成了同盟。季布在一旁默默无语,钟离昧寒着脸,紧握着手中的宝剑,但也未出声。
至于李成屠屠,还有李颍等人,看着双方梗着脖子争吵,也不知如何劝说。
“乌氏堡,不过乌合之众,纵有万人,有何惧哉?”
刘阚抬起头,冷冷的说:“乌氏堡是我的,谁也不要抢。当年我让乌氏倮来九原,就由我一手将其解决。
不过,对乌氏堡开战,势必要波及整个九原郡。
所以当务之急,必须要筹谋拿下神木关、九原城,北广武,以及眼前的这座朐衍城。
小猪,我给你一支军令,与任敖合兵一处,立刻动身,兵发北广武城,务必在三日内,将其拿下。
那是我的封地,不知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吕释之闻听,和任敖相视一眼,齐刷刷上前一步,插手道:“若不能在三日内拿下北广武,愿提头来见。”
“灌婴,李必骆甲,你三人率黑旗军出击,要神不知,鬼不觉夺取神木关,控制关隘。无我命令,许进不许出。记住,是神不知,鬼不觉……这件事情,想来对你三人而言,当无甚问题吧。”
“君侯放心,我们一定能‘神鬼不知’的夺取神木关。”
“季布!”
“末将在。”
“我命你督军,多带大车牛羊,缓缓北行……一俟乌氏堡被我拿下,我要你立刻舍去车马,掌控临河渡口。”
“末将,遵命!”
“钟离!”
“末将在。”
“着你率三千人马,轻装出击。务必要在十日之内,夺取九原城……
冯唐如今就在九原城中,你可设法先与他联系。如果能兵不刃血,自是最好……拿下九原之后,立刻向云中靠拢。
贾绍,你派人前往原武,让蒙克夺取云中……务必要在王离得到消息之前,控制住黄河渡口,占领勾注山。告诉蒙克,让他在勾注山下,建造关隘。如果王离回兵,务必将其拦住。”
勾注山,也就是后世的雁门关所在地。
自赵武灵王开始,勾注山就是一个战略要冲。
但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却没有在勾注山建立关隘,自然也就没有雁门关的存在。刘阚就是要在这勾注山上,提前七百年,让雁门关出现。关隘一起,当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另外,设法与蒯彻联系,告诉他情况有变,让他尽快返回。
带不带兵马回来,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他回来……实在不行,给我强行绑回来。秦同,你来处理。”
一连串的命令发出来,所有人纷纷起身,插手应命。
“启禀君侯!”
帐外突然有小校进来禀报,“朐衍长带着人,在营外求见。”
朐衍长?
李成笑道:“看样子,是想要求情呐。”
“老子不见,让人把那乌家小子的脑袋砍了,送给他就是……”
“且慢!”
一直在大帐门口,沉默无语的乐叔,突然站起来大声阻止,“君侯,先别急着杀那乌家小子,乐叔有一计,可为君侯轻而易举的,拿下朐衍。”
乐叔自从投靠了刘阚之后,一直充当护卫的角色,很少出谋献策。
如今突然站出来,倒是让刘阚,吃了一惊。
“小乐,你想作甚?”车宁害怕刘阚生气,连忙站出来。
乐叔却挺着胸膛,凝视着刘阚……
刘阚笑了,“我无甚兴趣招呼那朐衍长,不过你既然开口了,我就封你做长史,为我拿下朐衍。”
李成等人,莫不诧异的看着刘阚。
这,未免也太草率了些吧……
可是乐叔却开心的笑了,拱手道:“君侯无需出面,最迟明早,乐叔比让那朐衍城门洞开,欢迎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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