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呜……”
贞观十九年八月初七,辰时将近,天色早已大亮,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中,一队队薛延陀骑兵排着整齐的队形,从洞开的营门处行了出来,浩浩荡荡地直奔五花岭而去,马蹄声隆隆暴响中,杀气冲霄而起,气势当真不小,可若是细看了去,便可发现大部分的官兵之气色都不甚佳,显见对今日一战的前景都不甚看好,若不是有黑狼骑在压着阵,天晓得有多少人会就此溃逃了开去。
“卓姿武原!”
薛延陀大军的士气虽有些堪忧,可列阵的战术动作还是相当之快捷的,方才辰时一刻,便已在五花岭前一里不到处摆好了攻击阵型,然则左等右等,都没见唐军有丝毫出营迎战之迹象,眼瞅着情形有些不对,拔灼可就不免有些急了,要知道昨日为了能压制住军中的骚动,拔灼可是砍了不少“乱传谣言”之人,又好生安抚了各族将领一番,恩威并施,手段出尽,为的便是要在今日会战中一举击溃陈子明所部,从而得以抽身回援郁督军山,可眼下唐军显然是不准备守约出战了的,拔灼算计落空之余,自不免为之心急火燎不已,气急败坏地便咆哮了一嗓子。
“末将,在。”
听得拔灼语气不善,卓姿武原的腿脚不禁为之一软,险些就此一头跌下马去,心跳得有若撞鹿一般,却又不敢不应,也就只能是硬着头皮地策马上前,语带颤音地应了一声。
“去,带些嗓门大的,将唐贼给本大汗骂出来!”
拔灼冷厉地瞪了卓姿武原一眼,到了底儿还是不曾发作于其,只是下令的语气么,却是不免满是凶戾之气了的。
“末将遵命!”
卓姿武原本以为自己怕是难逃一劫了,却不曾想拔灼并未见责,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松,可也不敢稍有懈怠,紧着应了一声,便即匆匆奔回了本队,点了数十名大嗓门的黑狼骑士兵纵马便冲出了本阵,来到了五花岭下。
“唐狗无信,胆小如鼠,不敢与我大军决战,羞也不羞!”
“唐狗可敢战否?”
“唐狗,出来送死!”
……
薛延陀军中大嗓门不少,可懂汉语的却是没几个,纵使有着卓姿武原在一旁引领着,可那帮子军卒喊出来的话语还是不免有些个荒腔走板,当然了,意思倒是能表达得出来,左右不过就是些骂人的话语罢了,可惜的是唐军根本不为所动,厚实的营门紧闭依旧。
“薛延陀狗贼们都听好了:尔等老巢已丢,不过都是些丧家犬而已,军中牛羊快用完了罢,等尔等粮尽,我大军自会前去拜访,滚罢!”
大唐强军素来以军纪严明而著称,把守在营垒周边的唐军官兵们虽是恼火于薛延陀人的无礼,可未得将令之前,却是无人敢乱说乱动的,倒是执失思力不甘心平白受辱,组织了一大帮大嗓门的突厥士卒,吭吭哧哧地跟薛延陀人对喷个不休,岭上岭下闹腾得个乌烟瘴气不已。
“戈古摩支!”
岭上岭下对喷了足足近半个时辰,叫骂声倒是连天震响了,可唐军就是安稳不出,一见及此,拔灼可就再也按捺不住了,怒火中烧地便嘶吼了一嗓子。
“末将在!”
一听拔灼点了名,戈古摩支当即便是好一阵子的心惊肉跳,却又不敢不出头,只能是硬着头皮地策马行了出来,一躬身,紧着应了一声。
“带你的人冲营,将唐人打出来!”
眼瞅着戈古摩支那等战战兢兢的样子,拔灼原本就烦躁的心情顿时便更烦上了几分,也自懒得跟其多言,声色俱厉地便下了道命令。
“啊……”
戈古摩支手下虽还有两万余的兵马,可却是连败过两阵了的,军心士气到现在都不曾恢复过来,这会儿要他率部去强攻戒备森严的唐军大营,岂不是明摆着要他去送死么,心一慌,人当即便傻愣住了。
“尔敢抗命,嗯?”
这一见戈古摩支半晌没反应,拔灼自不免怒上加怒,一把抽出腰间的弯刀,声线阴冷地便喝问了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