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饶命,大都督饶命!”
面对着一把把带血的屠刀,惊魂未定的四名突厥权贵哪还顾得上甚体面不体面的,身不由己地便全都跪倒在了地上,哆嗦不止地告饶个不休。
“诸位不必如此,尔等都是我东突厥顶梁柱,本督断亏不了尔等的,且就先在本督处住上些时日,待得大事既定,本督自会给尔等一个交代。”
阿史那明利在阿史那思摩主政的东突厥汗国时,曾被任命为大都督,当然了,如今这么个头衔随着东突厥汗国的不复存在,早已该是寿终正寝了的,但却并不妨碍阿史那明利依此自矜,张口闭口都是本督,一派大局在握之神气。
“大都督英明,我等遵命。”
事情到了如今这等田地,四名突厥权贵一门心思只想保住自家小命,又哪还有甚心情去关切阿史那明利到底想做些甚,除了磕头认命之外,也实是无甚旁的路可走了的。
“嗯!”
阿史那明利明显心有牵挂,潦草地安抚了那几名权贵几句之后,也就没了跟他们再多啰唣的兴致,但见其扬手轻吭了一声,自有那些冲进了大帐的甲士们齐齐抢上了前去,将那四名突厥权贵全都押出了中军大帐。
甲士们虽都已退下,然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阿史那节义那残破不堪的尸体却依旧留在了大帐内,四下横溢的鲜血将几张锦毯子都染成了猩红之色,空气里的腥味更是浓烈得令人反胃,纵使如此,也不曾令悄然行出了后帐的那名道装青年有丝毫的动容,但见其默默地站在帐中,神情淡然地望着阿史那明利,就宛若不曾瞅见面前的血腥与狼藉一般。
“彭仙长,本督的诚意就在此处,不知彭仙长可还满意?”
阿史那明利与那道装青年对视了片刻之后,终于是沉不住气了,眼皮子一耷拉,歪嘴撇向了地上那具残破的尸体,声线沙哑地开了口。
“善,大都督要的装备明日便会送到,至于其余,事了后自然会有。”
道装青年低头看了看那具残破的尸体,而后方才嘴角一挑,露出了丝淡然的笑意,丢下句交待之后,也没管阿史那明利是怎个表情,缓步便往帐外行了去。
“呵。”
对于那名道装青年的无礼,阿史那明利显然是不满得很,望向其背影的目光里自也就满是阴霾之色,然则他终究是不敢有甚旁的表示,无他,只因阿史那明利很清楚这个彭道士所代表的势力有多可怕,至少在一统东突厥之前,阿史那明利不愿也不敢真跟对方闹翻了去,哪怕对方再如何无礼,阿史那明利也只能是强忍着,除了干笑一声之外,却是甚旁的表示都不敢有……
贞观二十年四月初七,一路迤逦而行的太宗大驾终于抵达了朔州鱼渠岭猎场,早已在此恭候多时的代州都督薛万彻率朔、代等诸州官员及诸多草原部族头人跪迎帝驾之到来,是日,太宗于临时搭建之行营中大宴群臣并诸多草原部族头人,次日,又登坛接受诸多草原部落头人之礼拜,天可汗之威名已达顶峰,一扫去岁征高句丽不顺之阴霾。
“子明,明日便要行猎了,诸般事宜虽皆已安排停当,然,孤心中却始终不安得紧,总觉得会出事,依你看,是否须得劝劝父皇,索性停了行猎之举,左右会盟已定,行猎不行猎实无甚紧要可言。”
自打知晓李泰那头可能会借此番太宗驾临朔州之际有所行动起,李恪在安排防卫事宜上便格外的小心,一路伴驾而行,总是力求尽善尽美,而今,最可能会出岔子的会盟大事都已是平安过去了,可预想中的动乱却始终不见半点的苗头,对此,李恪不单不曾安心,反倒是更忧虑了几分,待得侍奉着太宗睡去了之后,匆匆地便又赶到了陈子明所在的大帐中,卜一落了座,便即忧心忡忡地扯了一大通。
“草原诸部大半归顺,陛下兴致正高,此际实不宜进谏,倒不如静观其变的好。”
陈子明对明日的行猎之事其实同样担心得很,无他,尽管各部头人最多只能带一百亲卫前来会猎,可架不住草原部族多,此番前来的部族头人多达六十余,如此算来,各部草原勇士足足有六千余之多,尽管远不及大唐这头有着随行的万余宿卫军以及朔、代等诸州临时调集起来的八千将士精锐,可不管怎么说,终归是有着极大的隐患的,毕竟一旦行猎起来,混乱难免,天晓得会发生何事,对此,陈子明自是早有预判,也曾在来朔州的途中隐晦地提醒了太宗几次,可惜太宗一意孤行,根本不听劝,事到如今,陈子明也自没甚旁的法子好想了,只能是尽全力在防卫事宜上做些文章,以确保太宗之安全,至于说到把握性么,就连陈子明自己心中都没啥底气可言。
“也罢,明日行猎之际,就拜托子明多多费心了。”
李恪其实也清楚根本无法劝得动太宗,实际上,他不是没试过,于路途中,李恪就曾几次小心规劝太宗善保龙体,可惜太宗根本不加理会,此际就算再进谏,又能有甚效用可言,而今,该做的安保工作都已是做了的,剩下的么,其实就只有听天由命了的。
“殿下放心好了,明日下官自当寸步不离陛下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