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饶有深意地看了李勣一眼,而后方才拖腔拖调地开了口。
“陛下明鉴,臣以为既是战事,困难终归是难免的,只看如何克服罢了,却也无须顾虑太多。”
一听太宗这般问法,李勣便知太宗再度亲征之心依旧,自是不敢在此际说甚不战的话语,只能是顺着太宗的意思,昂然地表了态。
“嗯,懋功这话就对了,打仗的事,又怎可能无困难,但消我君臣能上下一心,终归是能克服的么,朕对此,可是深信不疑的。”
太宗向来就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对去岁之败始终耿耿于怀,认定此乃其一生之耻,自是不愿多拖上一年再战,虽不曾明说,可对李勣的嘉许之言中,这等意思已是表达得极其分明了的。
“陛下圣明,微臣也以为办法总比困难多,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却恐非社稷之福也,臣愿就此战与李尚书沙盘操演一场,以输赢定争端。”
太宗这等言语一出,陈子明的心头当即便是一沉,再一看尉迟恭等大将们又要欢呼雀跃,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紧着便提议了一句道。
“唔……,朕看就不必了,高句丽弹丸小国耳,国中鼠辈皆蝇营狗苟者,朕不以为能有似子明这等大才。”
陈子明这么个提议一出,太宗可就不免有些犹豫了,无他,陈子明在军略上的能力,太宗是很清楚的,可以说肯定在李勣之上,真要让两人当场沙盘推演的话,输的人十有八九会是李勣,而这,显然不是太宗所乐见之事,正因为此,太宗犹豫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拒绝了陈子明的要求。
“陛下圣明,陈大人之军略能力实我大唐有数之辈,确非高句丽所能有者,微臣不才,愿与李尚书行沙盘推演事宜。”
太宗这等话语明显有着耍无赖之嫌疑,奈何其既是这么说了,那便是金口玉言,旁人也自无可奈何,眼瞅着事情似乎就要如此成了定局之际,却见苏定方再次冒出了头来,昂然地提议要代替陈子明出手与李勣过招。
“懋功,定方有意与卿作上一场,卿怎么看,嗯?”
太宗方才刚拒绝了陈子明的提议,这会儿明显就不好再否了苏定方,否则的话,也未免显得太过心虚了些,只是心下里又不甚情愿就这么准了苏定方之所请,这便索性将问题丢给了李勣。
“一切听凭陛下做主,微臣别无异议。”
李勣对自身的军略能力可是有着绝对的自信的,对于用兵奇诡的陈子明,或许还有些忌惮之心,可对于素来不曾指挥过大型战役的苏定方么,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当然了,出于谨慎,他倒也没敢说甚狂言,而是恭恭敬敬地又将决定权交回到了太宗手上。
“嗯,赵如海。”
见得李勣一派信心十足的样子,太宗也就没再多犹豫,紧着便点了赵如海的名。
“奴婢在。”
赵如海就站在龙榻边,这一听太宗传唤,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赶忙从旁抢出,恭谨万分地便应了一声。
“去,将朕搁在书房里的沙盘抬了来!”
主意既定,太宗也自无甚犹豫,语调淡然地便下了旨意。
“诺!”
太宗金口这么一开,赵如海又哪敢有半点的耽搁,紧着应了一声,领着两名小宦官,匆匆便往后殿行了去,不多会,便见十数名小宦官小心翼翼地抬着副大沙盘从殿后转了出来。
“二位爱卿,沙盘已至,且就开始好了。”
待得沙盘就位之后,太宗先是看了看两位同样气度沉稳的将军,而后眉头一扬,就此下了令。
“臣等遵旨!”
太宗既是有所吩咐,李、苏二将自不敢稍有怠慢,齐齐躬身应了诺,而后便即走到了沙盘前,彼此确认了下对垒的细则,便即各自走到了沙盘的两头,大幕一拉,就此开始了各自的战略部署,一见及此,殿中诸般人等的精神也就此紧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