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大人,兵部尚书李大人到了。”
巳时正牌,上班已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可从一大早便开始忙碌的陈子明却依旧在挥笔速书个不停,正自忙乎不已间,却见一名随员匆匆从屏风处转了出来,几个大步便抢到了文案前,一躬身,紧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请罢。”
听得李勣已到,陈子明也没再批折子,随手将笔往笔架上一搁,顺势便起了身,面色淡然地道了请。
“诺!”
陈子明既是有令,前来禀报的那名随员自是不敢稍有耽搁,紧着应了一声,匆匆便退了出去,不旋踵,便见一身整齐朝服的李勣已是大步行进了房中。
“下官见过陈大人。”
望着昂然立于文案后头的陈子明,李勣心中当真感慨不已,要知道就在数年之前,他李勣的地位官阶还远在陈子明之上,可这才多久啊,四年时光而已,陈子明已是位居宰辅之列,而他自身却还是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蹉跎着,这等反差未免太大了些,也正是因为此,但消有可能,李勣都不愿跟陈子明凑在一起,可惜今日却是避不开了,没旁的,概因太宗的旨意已下,着陈子明领衔部署明春并、幽两都督府之军入辽事宜,身为副手,既是陈子明有召,李勣却是不得不前来面见了的。
“李大人客气了,来,且请这边坐下再说可好?”
陈子明很清楚李勣与自己有心结在,尽管双方其实并无甚直接的冲突,可因着各自在军中地位的起伏,以及军功的获取上,彼此间确实曾存在着矛盾,只是从不曾激化过罢了,正因为此,陈子明自是不会在李勣面前摆甚上官的架子,很是客气地便将其让到了一旁的会客处。
“谢大人赐座。”
李勣是个很谨慎之人,尽管心中对陈子明所取得的功业颇有嫉妒之心,却断然不可能在陈子明的面前有丝毫的流露,也就只是恭谨地谢了一声,便即端坐了下来,自有随侍在侧的随员们紧着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
“李大人,圣上已下了诏书,想来您已知其中之内情,某就不在此多肆啰唣了,今日请李大人来,便是要先议出个大体之框架,若能达成共识,则是社稷之幸也,还请李大人不吝赐教方好。”
谨慎之人往往也是敏感之辈,此一条,陈子明心中自是有数得很,故而,在言语间便很是注意用词以及语气,为的便是不去触动李勣敏感的神经。
“陈大人客气了,您请吩咐,下官听着便是了。”
见得陈子明如此随和,李勣紧绷着的心弦也自稍稍一松,然则他却并不打算在此际胡乱表态,也就只是简单地客气了一番了事。
“李大人言重了,陈某受陛下重托,与李大人共谋周全之道,岂敢言甚吩咐的,只是有些浅见,还请李大人斧正则个,唔,这么说罢,并、幽之军分属各州,彼此互不统属,个中良莠有差,若统领不得力,却恐军心涣散,故,窃以为当得以重将统之,不知李大人以为然否?”
今日毕竟是议事之格局,陈子明自是不愿就这么客气个没完,几句虚言之后,便即转入了正题。
“陈大人所言甚是。”
自打贞观六年灭了东突厥之后,李勣一直没怎么捞到仗打——贞观十七年薛延陀犯边之际,他好不容易才得以挂帅出征,可惜连敌人的影子都不曾看到,薛延陀的二十余万大军便被陈子明打得个落花流水,至于后头随太宗出征高句丽么,又是先胜后败,也无甚值得炫耀的战功可言,以致于军中第一人的地位都被陈子明给抢了去,正因为此,李勣对明春的战事其实是有着野望的,只不过碍于脸面,他却是不好在陈子明面前自荐罢了,这会儿一听陈子明如此说法,似乎有着要亲自上阵之意,心顿时便凉了大半截,可又不好说陈子明说得不对,也就只能是强作镇定地敷衍了一句道。
“李大人既是也这么认为,那便好办了,某遍观朝中衮衮诸将,唯李大人可堪此重任,若再以薛万彻、程名振为副,合并、幽、辽三地六万大军分路出击,定可收复全辽,迫敌龟缩回鸭绿江东岸,一举奠定将来灭高句丽全国之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