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春眠不觉晓,真是好睡觉!往常时,太宗纵使是午睡,那最多也就是一个时辰了不起了,可今日或许是喝了酒之故,这一觉愣是从午时末牌睡到了申时三刻,日头都已是西斜了,太宗方才懒散地从龙榻上坐直了起来,很是舒爽地伸了个懒腰。
“启奏陛下,吴王殿下已在外恭候多时了,您看……”
见得太宗终于转醒,侍候在侧的赵如海自是不敢稍有耽搁,赶忙凑到了榻边,低声地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哟,恪儿还在啊,是朕睡过了头了,宣,快宣。”
一听李恪居然还在寝宫外候着,太宗这才惊觉自己似乎睡得太久了些,老脸不由地便是一红,忙不迭地便道了宣。
“诺!”
太宗金口既开,赵如海又哪敢迁延了去,紧着应诺之余,匆匆便退出了寝宫,不旋踵,便见一脸疲惫之色的李恪已大步从屏风处转了出来。
“儿臣叩见父皇。”
等待,尤其是有事牵挂时的等待,无疑是最令人煎熬不过了的,可怜李恪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一个半时辰还多,当真被熬得个心力交瘁不已,可又哪敢在太宗面前露出丝毫的怨气,也就只能是紧着抢到了榻前,恭顺无比地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免了,恪儿等久了罢,都怪朕睡过了头,叫恪儿受委屈了。”
这段日子以来,李恪的能干与勤政,太宗可是都看在眼中的,对李恪的孝顺,也自满意得很,此番贪睡之下,让李恪苦等不已,太宗心里头当真很是过意不去,叫起的声音自也就格外之谦和。
“父皇言重了,您的龙体之安康,乃社稷之幸,儿臣之幸也,纵使再久,儿臣也自等得心甘情愿。”
能在官场里混的,就没一个是简单之货色,溜须拍马,那都是必备之本能,李恪对此道,也自不陌生,这一开口之下,不单没半句怨言,反倒是狠拍了太宗一把。
“嗯,恪儿之孝顺,朕一向是知道的,唔,朕叫尔前来,是有一事须得跟尔通个气的,这么说罢,今日午间,朕与辅机畅饮了一回,于席间,辅机言称愿辞去司徒之衔,以就中书令之职,朕看似乎无不可之说,恪儿以为呢?”
好话人人爱听,太宗自然也不例外,当然了,受用之余,太宗倒也没忘了正事,夸奖了李恪一句之后,也就顺势将叫李恪前来的用意道了出来。
“父皇明鉴,长孙大人曾有大功于国,故而得封司徒,今,无过而免其衔,难免遭人物议,窃以为万万不可,至于中书令一缺,关乎朝务之顺畅,非能力出类拔萃者,不可任也,儿臣对此实不敢轻言,终归须得朝议之后,方可明也。”
李恪自是怎么都不愿让长孙无忌出任中书令这等要职,只是这话,他却是断然不敢直说的,也就只能是按着陈子明事先之交待,委婉地表明了不赞成之态度。
“嗯……,恪儿所言也自不无道理,且就先如此也好。”
太宗乃是精明人,饶是李恪将话说得委婉无比,可太宗却是一听便知李恪这就是根本不愿见到长孙无忌出任中书令,心中自不免便有些不喜,可转念一想,也觉得李恪的选择并不算错,毕竟两人间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个中还牵扯到李泰的野望,要李恪欢天喜地地同意长孙无忌掌权,那也未免太扯淡了些,一念及此,太宗也就没再逼李恪表态,随口吩咐了一句,便已是带着逐客之意味了的。
“父皇圣明,儿臣告退。”
以李恪之敏感,哪怕太宗掩饰得严实,他也能察觉到太宗心里头的不快,问题是这等大是大非面前,李恪也自没选择的余地,只能是恭谨地称颂了一声,就此退出了寝宫……
“舅父,甥儿听得一折流言,说是您打算辞了司徒之衔,以就任中书令一职,父皇已是准了的,不知此事……”
夜幕终于降临了,可疯传的流言不单不曾消停,反倒是更甚嚣尘上了几分,弄得李泰心神难安之下,紧着便去了长孙无忌的府上,这才刚在书房里落了座,他便已是迫不及待地直奔了主题。
“怎么,不行么,嗯?”
一见到李泰这等沉不住气的猴急样子,长孙无忌便有些个气不打一处来,加之心中正自烦着呢,又哪会给其甚好脸色看。
“舅父误会了,甥儿不是这个意思,呵呵,甥儿只是觉得让舅父受委屈了,都怪甥儿无能,以致于让老三得了势去,唉,悔之晚矣!”
李泰虽是恼火于长孙无忌的态度,奈何如今人在屋檐下,却又容不得其不低头,也就只能是强压住心中的不爽,无奈地感慨了一番了事。
“罢了,都这时候了,说这些废话能派得甚用场,而今之计,殿下还是想想该如何应对朝议那一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