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李恪都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哪有心去关切太宗从内禁里所下的诏令,此际听得陈子明提起,茫然不知所以也就属再正常不过之事了的。
“其一,诏令调尉迟恭为宿卫军大将军;其二,晋宿卫军中郎将薛礼为宿卫军将军。”
这一见李恪在那儿发着愣,陈子明也自无奈得很,只能是耐着性子将两道诏令简单地道了出来。
“这……”
陈子明此言一出,李恪的脸色不由地便是一白,没旁的,概因他已是看出了这两道诏令的不同寻常之处——尉迟恭与薛仁贵这一老一少两员勇将都是太宗最为宠信之人,由他俩把控宿卫军,明显是在防着玄武门之变的重演之可能,问题是这等动作到底防的是谁可就不好说了的。
“看样子陛下已知自身必将不起,这是要安排后事,以安度晚年了的,接下来必有重大更易之事发生!”
只一看李恪的脸色,陈子明便知其并未真正看穿这两道旨意背后的真实关窍之所在,这便紧着出言点醒了一句道。
“父皇他……,唉,小王心已乱,还请子明为小王指点迷津则个。”
对于太宗将逝之事,李恪虽是早有思想准备,也自不会感到突兀,问题是眼下情形诡异,他真不敢断言继任者一定便会是自己,心乱如麻之下,当真就不知该如何应对才是了的。
“等!”
陈子明并未多言啰唣,仅仅只是简单地吐出了个字来。
“等?这……”
昨日议事之际,陈子明便说要等,如今事情都已到了最关键之时,陈子明还说要等,这叫李恪如何能等得下去。
“陛下既是调二将入卫,收回皇权之心已明,殿下的监国之权必然不保,此乃题中应有之意,此时谁敢再乱动,必遭陛下之迎头痛击,而今之计,一动不如一静,三五日内必见分晓。”
要说紧张,陈子明心里头同样也在忐忑着,不为别的,只因如今的主动权全都掌握在了太宗的手中,稍有不慎,便是倾巢之祸,尽管有着很大的把握能断定太宗不会轻易更换李恪这个早已认定了的储君,可要是万一呢,那后果须不是好耍的,只是见得李恪心神已然大乱,陈子明却是不敢再以言语刺激于其,只能是就事论事地剖析了一番。
“三五日么?小王倒是等得起,只是,只是……”
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三五日的等待,于李恪来说,虽煎熬,倒也不是等不起,可要说不担心出意外,那绝对是假话来着。
“不管情形如何,此际都不能自乱阵脚,安静等待便是了,纵使真出了意外,以殿下如今之实力,也不愁翻盘无路,这等时分,妄自乱动,那才是在自找死路,嘿,濮、越二王自以为得计,必会趁机搅风搅雨,殊不知陛下的眼亮着呢,又岂会让这帮小人真猖獗了去,殿下不信且看好了,下一步,陛下定会将李贞的督办差使拿下,至于那些胡乱动本的朝臣,也不会有甚好下场可言!”
尽管不敢完全肯定太宗一定会传位给李恪,可对于太宗收回皇权的霹雳手段,陈子明却是能猜得个通透无比的。
“嗯……,若能一扫奸佞,小王受些委屈也自算不得甚事儿,就怕父皇又起了要立四弟之心思,那……”
听得陈子明这般分析,李恪不安的心也自稍定了些,此无他,李泰之所以能在朝中搅起如此多的事端,靠的便是长孙无忌以及其众多门下的鼎力支持,倘若彼此兑子的话,李恪倒是乐意拿自己的监国之权去换取那些亲近李泰的朝臣们的被贬,问题是他却不敢保证太宗会不会又起了要立李泰这个嫡子之心思。
“殿下过虑了,陛下若是真要立濮王殿下,那朝中文武怕是须得砍杀近半才成,若不然,必惹来诸般臣工群起而攻,以陛下之睿智,应不致暴虐如此罢,倒是有可能会问殿下如何保得濮王殿下以及诸皇子们一生平安,对此,殿下须得有所准备才好。”
李恪担心的问题恰恰正是陈子明忧心之所在,没旁的,太宗确是一代明君不假,问题是人之将死,性情往往大异平常,天晓得太宗会不会突发奇想来着,对此,陈子明虽以为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毕竟还是有那么点可能的,当然了,这等担心,此时此刻,陈子明却是不敢跟李恪分说了去,也就只能是捡好听的来说。
“唔……,四弟若是不反,小王自当保其富贵一生,纵使反了,也自当保其一生平安,依子明看来,如此作答可成否?”
听得陈子明这般分说,李恪也觉得太宗应不致昏庸到不顾事实之地步,焦躁的心也自缓解了许多,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这才谨慎地出言探问了一句道。
“殿下英明。”
见得李恪的心绪已是平稳了下来,陈子明也就没再多言啰唣,仅仅只是声线平和地称颂了一声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