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谬赞了,您请。”
李勣乃久经宦海之人,自然不会因陈子明的推崇而有甚动容之色,仅仅只是声线淡然地谦逊了一句,摆手将陈子明让到了沙盘前。
“英公,陈某此处有份章程,还请英公斧正则个。”
陈子明人倒是依言盘坐在了沙盘边的蒲团上,但却并未就着沙盘指点江山,而是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本折子,面带微笑地递到了李勣的面前。
“不敢。”
这一见陈子明取出了本章,李勣的眼神里当即便掠过了一丝精芒,可也没甚多的言语,客气了一句之后,便即伸出双手,接过了折子,细细地翻阅了起来。
“陈大人,请恕下官直言,此套方略确是构思精巧,若能一切顺遂,自是可以最小之代价破敌,然,下官却有一疑虑,还请大人为下官解惑一二。”
陈子明所给出的那份章程并不算长,也就几页纸而已,论述也不算很详尽,大体上就是一些战略构思以及各种注意事项乃至大致的应变措施罢了,然则李勣却是看得很慢,足足两刻钟的时间,方才放下了折子,面色凝重地点评了一句道。
“英公请讲,陈某自当知无不言。”
这一见李勣如此之慎重,陈子明也自肃然了起来,然则脸上的自信之色却是依旧不变。
“陈大人所言的兵分三路,从道理上来说,确是可行,个中正面出击与侧后牵制两路皆可进退自如,纵使不能大胜,也不致有甚大碍可言,唯独中路突进这一部却是须得深入敌腹部而战,若是能速破敌军,大局当可定焉,可万一要是陷入苦战,后果怕是有所不堪罢?”
听得陈子明这般表态,李勣也自没再多客套,紧着便将自个儿心中的疑惑道了出来。
“英公所虑不无道理,然,于陈某看来,却无甚险阻可言,以我新军之强大,纵使处敌腹地,亦可如履平地,再有水师之强力配合,沿大同江而上,直驱平壤,后续援军自可由水师分批次运抵,但消能在平壤城下站稳脚跟,又何惧高句丽纠结各地之军来援也,先破敌援军于野,后瓮中捉鳖,取平壤城算不得难事,待得灭了高句丽,自可故伎重施,顺势剿灭百济,依此鼎定东北边陲当是手到擒来之事也,陈某对此深信不疑。”
李勣的问题确实问到了点子上,此无他,概因陈子明的章程中,最核心的便是中路军这一路的水陆配合作战,一旦能奏效,自然是大胜之局,可万一要是自身不过硬,熬不过高句丽诸路援军的疯狂扑杀的话,那绝对是惨败之局,对此,陈子明却并不以为意,倒不是他不曾发现此战略的缺陷之所在,而是他对新军以及水师的战斗力有着绝对的信心,哪怕因着水师的运力问题,深入敌腹地的军队注定不可能太多,可依靠着强大的火力投放能力,却断然不是装备落后的高句丽军所能啃得动的。
“陈大人妙算无双,下官佩服。”
李勣在心中将陈子明的所言所述好生琢磨了一番,也觉得靠着水师的强大,中路军纵使不能大胜,要撤退似乎也不算太难之事,倘若真能成功的话,那就一准是速胜大胜之格局,比起他自己原本所推演的平推而进的战略来说,显然要高上一筹,一念及此,李勣与陈子明争锋的心思当即便淡去了不少,只是一想到自己最终还是不能亲手灭掉高、百两国,心下里自不免为之黯然不已。
“英公客气了,陈某此番前来,就是想请英公助陈某一臂之力的,还请英公莫要推辞才好。”
陈子明能理解李勣急欲亲手复仇之心思,也自没打算跟李勣结下解不开的仇怨,这便笑着请托了一句道。
“陈大人有何吩咐还请直言,但消下官能办到的,自不敢辞焉。”
李勣到底不是寻常之辈,尽管心中颇为的失落,但却并未因此而恨上了陈子明,反倒是慎重其事地表明了会全力配合陈子明之态度。
“此番远征,当毕其功于一役,故而,陈某当自率中路军战于平壤,而侧后之军拟由苏定方统之,用其之勇武与果决,今所差者便是正面堂堂之师须得由老成持重之帅才方可为之,依陈某看来,朝中衮衮诸将中,唯有英公可担此重任,还望英公能助陈某一臂之力,共破强敌!”
李勣这等慎重的表态一出,陈子明的脸色立马便是一肃,冲着李勣便是一拱手,满是诚恳之意地出言请求道。
“自当效劳!”
正面推进之师虽不是决胜之关键,可能有这么个亲手了结高、百两宿仇的机会,李勣也自不想错过,毫不犹疑地便给出了个明确无比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