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盛产稻米,种桑养蚕自古蔚然成风,在吴县你几乎找不到一片荒地,入眼处除了柔软的山水,就是田野和桑林,其它的渔业、手工业、造船等等,都非常发达。
而今天杨逸来吴县,要看的都不是这些,他只为一样东西而来苏绣。
船儿在雨中悠悠地驶进吴县的水巷,水上拱桥横架,两岸杨柳依依,临水的阁楼,高高的马头墙,以及粉墙内伸出的翠竹、芭蕉,都静沐在烟雨中,让这江南水乡显得更加柔婉。
岸边不时能看到油纸伞下有翩跹的裙影,走过那青石板铺成的长巷。
一艘艘乌蓬船在水巷中穿出,又总能轻灵地互相避让,互道一声问候,交错远去。
杨逸对着如水墨画般的水乡美景,悠然开腔道:“苏绣,是江南女子一生中最美丽的情结。那绣花用的绷布、绷架、苏针、花线,它们依恋的目光永远不会离开水灵如草、清澈如花的江南女子,任伊老了,在江南,它们的目光也不离开,这是刻骨铭心的爱啊,苏绣对江南女子是天荒地老般的爱情,让全天下都知道,江南有一种巧夺天工的苏绣,女红之巧呵,十指春风”
清娘不知道杨逸为什么突然来上这么一段,但听了杨逸这番感叹,却让她为之悠然神往。
阿黛拉忍不住问道:“公子。苏绣真的这么好吗?我虽闻过其名,却一直没能见过实物。”
杨逸呵呵笑道:“阿黛拉。你最好有些思想准备,别等一会儿见到苏绣时惊呼出声。吴人之绣。针线细密,用线一、二丝,用针细如发丝,设色精妙,光彩夺目,山水分远近之趣,楼阁得深邃之韵,人物具瞻眺生动之情,花鸟极绰约多姿之态。总之观之栩栩如生,上佳之作比名家画作更胜一筹。”
阿黛拉不会怀疑杨逸的话,只是更加奇怪地说道:“那为何东京市面上出售多是汴绣、蜀绣,苏绣可未曾见有卖过。”
“阿黛拉,这也正是我来吴县的原因,苏绣巧夺天工,但也正因此,一幅好的绣品往往要绣一年,甚至是几年时间。而且,非心灵手巧的女子难以掌握其中的技巧,若不得其法,徒作东施效颦。绣出的绣品也就难称作苏绣了。”
其实苏绣不为人熟知,主要原因还是它现在流传的范围很小,目前只有吴县的一些女子掌握苏绣的技法。
苏绣真正流传开来。是明朝中晚期的事,那时整个江苏各州县的女子几乎都掌握了苏绣的技艺。形成了家家养蚕,户户刺绣的盛况;
在绘画方面。同时出现了以唐伯虎、沈周为代表的吴门画派,进一步推动了苏绣发展,艺人结合绘画作品进行再创作,所绣佳作栩栩如生,水墨韵味淋漓尽致,有以针作画之称;
也只有到了那时,苏绣在针法、色彩图案各方面才形成独自的艺术风格,在艺苑中吐芳挺秀,与书画媲美争艳。
杨逸到苏州时,听说吴县有个叫沈三娘的女子,她本是吴县最出名的苏绣艺人,如今江南各种作坊如雨后春笋般开了起来,她也趁这股春风,开了一家绣坊,雇来近两百名女子,传授她们苏绣技艺,当然了,这期间绣出的绣品沈三娘要占六成收益;
即便如此,慕名来学习苏绣的女子还是非常多,要知道现在一幅好的苏绣,售价少则几十贯,高者上千贯的都有,按斤两算的话,它的价格是黄金的十倍,杨逸说它的价值更胜名家画作可丝毫没有夸张。
上次在雍丘县巡视棉纺厂时,无意中和清娘提起一件事,那就是许多大型棉纺厂、丝绸厂的出现,必将给原来家庭纺织业带来极大的冲击,许多妇女可能会失去织布这一项维系家中生计的营生。
为此清娘很着急,杨逸也留心上了,现在织布可以从家庭作业转入大型工厂生产了,但刺绣是纯手工的艺术品,绝对不可能流水线生产;
妇女们靠织布赚不到钱了,那么转入刺绣行业,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若是能做到明清时期那样,江南各地家家养蚕,户户刺绣,何愁妇女们没有活计?
杨逸到苏州听说沈三娘收徒教人刺绣之后,在苏州城再没停留,直接就找船到吴县来了。
先来实地察看一下,找苏三娘等刺绣技艺精湛的人聊聊,看看能不能以苏三娘这种操作方式,或别的什么方法,尽快把苏绣技艺普及整个江南,以解决江南女子的“就业问题”。
船只在吴县的水巷里悠悠前行,迷茫的烟雨中,水巷边酒旗低垂,悠闲的酒客笑饮楼上,在这里几乎看不到繁忙的景象,一切都是那么闲淡清闲;
在这里时间仿佛是静止的,没什么值得紧迫,没什么值得执着,静静的光阴都在这蒙蒙的烟雨、清澈的水巷中绕来绕去。
终于,前面的小码头边出现上一面绣旗:沈三娘绣坊。
五个字是用丝线绣成的,娟秀而极富立体感,旁边还绣有祥云缭绕,光是这面绣旗,便让人感觉不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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