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上的红衣大炮一门三千九百斤,造价几千两银子,就卖一千斤大米?
不过许安很快回过神来,如今杭州城里的米黑市可是十两银子一石,甚至有价无市,这不仅仅是银子,这还是活命的口粮啊。
“如今啊,好多事情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却又心照不宣而已。谁又能肯定,那卖掉损毁大炮换来的米,他田提督没分一份呢?”
现在杭州围城,双方隔城对峙。
白天还能隔空对骂,晚上却在暗里走私交易。
不仅损毁的大炮可以换大米,其它的什么破损的绵甲铁甲布面甲一样可以换大米,至于说完好的火炮刀枪铠甲就更值钱了。
“听说镇标的标兵,基本上都卖掉了自己的一些装备。”
许安震惊无比,他本以为他们在发给百姓的粮食里掺高粱挨谷糠甚至挨沙子泥土,已经够厉害了的,谁知道这守城的提标士兵居然把自己的家伙事都卖了。
你卖点损坏的大炮啥的能理解,你把好的也卖了,这是怎么想的?
朱国藩左右瞧了瞧,然后把许安招近前。
“许大人,杭州看着是没救了,咱们也得提前想想出路啊。”
许安如丧考妣,他本只是杭州一个生员,考大明的举人考不上,清军来了,积极迎接,又献粮又捐银的,终于得到赏识,授了他一个小官。在前推官因贪污被博洛杀了后,他使了银子谋到这个位置。
虽然这推官品阶不高,但许安已经习惯了这当官的感觉,权力在握,能让人上瘾,更别说他借职务之便,捞了多少银子。
“我今日去见田提督,他又喝的大醉,拿鞭子在抽几个官员,骂他们征粮不力,这杭州哪还有粮可征?”
朱国藩拉着许安在那里慢慢说着,说起田雄的历史,当初在芜湖黄得功战死后,是如何扛了弘光帝跑向清营投降的。
“田提督因为此事,是绝不敢再降明的,大明也绝不会接纳他,所以他现在一心要死守杭州,封锁不利消息,只是想拉着我们跟他一起陪葬而已。”
许安这段时间也没少被田雄喝斥责骂,也对这个嚣张的军头很不满,现在一听说这家伙因为自己不能降明,居然还想拉着大家一起死,不由的咬牙切齿的诅咒起来,“这个烂脖子的家伙,真是黑心肝烂心肠了。”
“许大人,咱们得自救啊!”
“朱大人,怎么个自救法?”许安赶紧问。
朱国藩微微一笑,“本官原是湖州同知,想必许大人也是知道吧?”
许安连忙点头。
“我当初在湖州也是有一些官声政绩的,清军南下,知府弃城而走,官军不能守,我为满城百姓着想,只好带头献城请降,事后保全得一城百姓·····”
许安看着朱国藩那一脸正义的模样,心里有些鄙夷,江南官场谁不知道你朱国藩胆小懦弱啊,谁来降谁,在湖州都反复四五次了。
不过此时,许安可顾不上那些。
“大人意思,莫非我们投降?”
朱国藩点了点头,“事到如今,无人救助,唯有自救。就田雄那几千兵,现在连家伙事都快卖光了,城外的明军壕沟都已经快挖到城下了,护城河也填出几条路来了,田雄有半点对策没?”
“除了喝酒、拿鞭子抽人,他还做了什么?”
“我估摸着明军这攻城的准备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可能就要推大炮上来轰城了,到时城墙一轰开,这明军可就提着盾牌冲进来了,我们只剩下城墙这道防线了,根本防不住的。”
“咱们等他们攻进来再投降么吗?”许安怕死,又担心现在投降将来清军回来清算。
“等他们进来了,咱们想降都来不及了,到时一刀砍下,可没后悔药吃。”
许安想哭,这辈子钻营半生,好不容易当上了杭州推官,还捞了这么多银子,这还没来的及享受呢。
良久,他沮丧的道,“可现在城防皆由田雄标兵把守,我们就算真想降,也没机会啊。”
朱国藩点头,“关键在田雄,若是田雄没了,你说还有人阻挠我们吗?”
“田雄还这么年轻强壮,怎么说没就说?”
“方法自然有很多。”朱国藩凑近低语。
良久,许安瞪大眼睛。
“许公,这都死到临头了,你还犹豫什么?”
许安哆嗦着,“可这太冒险了,万一不成功?”
“如今局势,成功还有活路,不成功死路一条,缩头一刀伸头一刀,那还犹豫什么?”
······
夜幕降临。
杭州知府朱国藩在府衙宴请提督田雄,还有杭州一众留守官员参加。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